车一路开回了渔火巷,期间南风有给陈文武打电话问现在是否能去接小兔。接电话的是温阮,他告诉南风小兔已经睡了,让他们明天再来。
原本这通电话该是沈识来打的,可他生怕自己这会儿说话结巴,再在南风面前露了怯。
嘴唇像是被咬破了,发咸。南风舔舔嘴唇笑道:“你可真猛。”
沈识刚想喝口水缓缓,闻言差点喷了出来,下意识道:“我、没经验,下次多注意。”
话说完,沈识直想咬了自己这副口条,这说的什么玩意儿。
夜色中,只听南风低笑了声:“识哥你,该不会还是处男吧?”
“……”
如果说问题要分中易难程度,那这个问题向来都是极难回答的一种。
要说沈识过去那些个经历,动不动被几个性感女郎坐坐大腿、揩揩油其实挺稀松平常的。沈识在人前也多半都会敷衍几下,顺着光溜的大腿摸一把或是胡乱抡几句荤段子之类的,好让自己看着别那么另类。
但打心眼里来讲,沈识这人一方面是真对女人提不起兴致,二来还有精神洁癖。与其说让他将就着来,倒不如靠些杂志和自己。
所以说,可不是么。
“你呢?”沈识没有正面回答,转了个弯又把问题递了回去。
“高中的时候有个女朋友,后来分了。”
“你高中的时候就……”
“怎么可能。”南风笑了下继续道:“也就拉了拉手,都还是偷偷摸摸的。”
沈识听后没再往下接话,心中不免暗自悱恻。女朋友,也就是说南风喜欢的还是女人么?
车停在沈识家门口熄了火。他打开车门,回头就看到南风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也不问问我意见,就直接把人带回来了?”
沈识摸了摸鼻子道:“嗐,一激动给整忘了。你……”
“来都来了。”
南风说完便打开门走下车,从兜里摸出了烟和火机。
街灯下,两人的影子在地上被拉得很长。有飞蛾不断想去触碰那些明显接触不良的灯管,被“啪”地打落在地,一动不动。
南风长长吐了口烟雾,方才开口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他用食指轻弹了下烟灰继续道:“我看了你做标记的那本书,讲同性恋的。”
巷里进了阵风。
沈识许久没说话,背过身也给自己点了支烟,抽了一会儿才出声道:“所以呢?”
“遇见你之前我其实没喜欢过谁,实话说对夫妻家庭的观念也不强。”南风看向上空盘旋着的飞蛾,语气平淡。
“看着别人递纸条、逛操场,就想着要不我也试试吧,结果根本不是那意思。现在想想,挺对不起人家女孩子的。”南风说完兀自笑了下,继而叼着烟看向沈识:“其实我之前就有觉察到,你对我的感情不一般。洗照片那次或者更早……但当时一来不敢确定你的心思,二来也弄不太明白我自己。直到看了你的那本书。实话说,我挺高兴的。”
“所以你让我帮你解扣子,果然是故意的?”
南风朝沈识吐了口烟,笑道:“你觉得呢?”
沈识咬咬牙:“小白脸儿真没好心眼儿。”
“识哥……”南风按灭了烟,看向沈识的目光里充满笃定:“我确认我是爱上你了。如果你也恰巧爱我的话,可不可以勇敢些?”
这句话像是一阵不急不缓的晚风吹进了沈识心里,驱散了此前种种的自卑与犹豫。
他承认自己一直不敢直面对南风的感情,他是懦弱胆怯的,带着诸多顾虑只敢在暗处悄悄贪慕着。面对爱,他远不如南风勇敢。
而今人家昙花一心为你开,只看自己还会不会做转身而去的韦陀。
答案当然是否。沈识自认没那么高的禅性,参不透比这人世间儿女情长更上层的内涵。他只知此番心意不可负,必当珍视。
“识哥,都是老爷们儿。现在就给个痛快话吧。”
话刚说完,一股强劲的力道便将南风拥入怀中。他觉得自己就快要陷入到了那人的骨血里,锁骨被他的下巴硌得发疼,但这感觉不坏。
南风笑了,将垂着的双手举起,环住了对方的后背。
“小子,这回你怕是要彻底栽我手里了。”那人在他颈间闷声道。
“啰嗦。”
那个多雨春天画室里的初逢与此时此刻夏夜的拥抱叠化在一起。
刚巧,打南边儿来了一阵风。
……
这晚,沈识没睡沙发。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单人床上,着实有些憋屈。
月光悄悄从窗外胧进来,给眼前的一切蒙上了纱。
沈识总觉得难得小兔不在家,俩人现在这样的状况是不是也可以借机再更近一步。但他实战经验没有,就空是些纸上谈兵的东西。真到该用时,又总担心事后南风会不舒服,便只得一面眼观鼻鼻观心的兀自降火,一面骂自己没出息。
一个小时过去,沈识仍旧毫无睡意。他悄摸起身,打算到卫生间冲个凉顺便自行解决下。翻身下床时,却被一只手猛地拉住。
“我、去趟厕所……”沈识嗓音沙哑,有些局促地解释道。
“用不着。”
那手一使力,将人又带回到了床上,沈识的背猛地贴紧墙角。
“我来……”
夜色中的耳语带着致命的蛊惑,被覆上的瞬间,沈识的脖颈随着那声音猛地向后仰去。
“操,南风!”
“嘘。”
不远处的车站又传来了火车呼啸的声音,剩下的一切便随着这声汽笛,淹没在了这个充满汗水的盛夏夜里……
次日,两人都起晚了。南风先起来洗漱时,沈识就斜靠在床上,半眯着眼,目光跟着他转。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喜欢。
“快起,不去接小兔了?”南风用毛巾擦着滴水的头发催促道。
“不要了!”沈识笑了下:“插草标市场上卖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