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年未见,萧雅瑜骨立形销,像是大病未愈,她看人的眼神是阴冷的,凉丝丝的,毒蛇一样。
‘萧雅珺’不自在地避开她的眼神,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随着萧雅瑜的话,‘萧雅珺’的脸一搭青一搭白,很是难堪。
萧雅瑜冷笑涟涟:“你少在这装模作样了,你比谁都清楚,你就是装不知道,这样就能心安理得地享受从我这夺走的一切。你可真够行的,一面在萧家人装孝女,一边也不忘孝敬亲爹娘,什么都想要,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贪心的人。”
“我不是!”
“你就是,你爹娘的棺材不就是被你迁走的。我怎么知道?我让人去挖坟挖了个空。还有周招娣周小宝,这两个贱人不也是被你藏起来了。都说你以后是要当娘娘的,你是不是还要追封周大柱当国丈,再让周小宝当国舅爷。周大柱两口子可够有本事的,居然换了个娘娘出来,造福祖孙十八代。”
萧雅瑜直勾勾地盯着她:“我就纳闷了,你这么做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萧家人,你就一点都不觉得亏心!你果然是周家亲生女儿,你像你爹娘一样自私,你还像你娘一样虚伪。”
“不是我做的!”‘萧雅珺’血色褪尽,惨白了脸。
“不是你做的,就是你男人做的,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都该死!” 萧雅瑜双眸射出浓浓戾气,不知打哪儿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刺向‘萧雅珺’:“我活不长了,你凭什么还能活得这么好!”
为了弄清楚真相,‘萧雅珺’故意甩开了护卫,不由万分后悔,眼看着锋利的匕首就要刺中脸。
千钧一发之际,护卫赶到,一脚踢飞萧雅瑜。
萧雅瑜撞翻桌椅,摔在墙角,喷出一口血后,晕死了过去。
“肚子,我肚子好疼。”‘萧雅珺’惊恐地抱着肚子:“王爷,王爷!”
幸好‘萧雅珺’只是虚惊一场,母子三人均安。
恭王雷霆震怒,将半死不活的萧雅瑜投入宗人府大牢,要公事公办。意图谋害王妃以及皇嗣是大罪,认真宗人府追究起来,不只萧雅瑜要赔上性命,就连靖海侯府也会被牵连。
游氏去了恭王府要见‘萧雅珺’,王府门房说王妃受惊养胎不见客。
游氏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门房不妨她这么豁得出去,到底是王妃养母,立刻进去禀报。
游氏被请进王府,接见她的是面色阴沉的恭王。
游氏伏跪在地:“王爷,千错万错都是我教女无方,还请王爷放我女儿一条生路。我们萧家会对外宣布,她得了癔症。我会把她送到庵堂,永生永世不让她踏出庵堂半步。”
恭王不置可否:“夫人这是在求人还是逼人?”
游氏抬眸,眼神悲苦:“王爷,我的女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和您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恭王眉毛轻轻一动。
游氏眼中流泪:“您为了维护雅珺的名誉,让瑜儿咬牙忍下周家人加注在她身上的一切痛苦,可忍字头上一把刀。她在周家忍了十五年,回到萧家还得继续忍。她忍不了了,所以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敢求王爷既往不咎,只求王爷看在她代替雅珺受了那么多苦的份上,给她一条活路。她的身体已经垮了,没几年时间了。”
恭王愣了愣。
游氏双肩颤抖,泪珠滚滚而下:“她的身体早就被周家人毁了。”
“雅珺!”恭王突然起身,大步走向脸色苍白的‘萧雅珺’。
‘萧雅珺’急忙过来,扶着游氏的胳膊:“娘,你快起来。”
游氏没有起身,反而转过身来,面朝‘萧雅珺’而跪:“雅珺,我从来没求过你,今天,我求求你,求你看在我如珠如宝养了你十五年的份上,放瑜儿一条生路。”
“娘你别这样,”扶着游氏的‘萧雅珺’潸然泪下:“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恭王皱了皱眉:“罢了,本王会去宗人府撤案。”
“谢王爷王妃宽宏大量。”游氏怆然泪下,执意磕了一个头,踉跄着离开恭王府。
萧雅珺已是泪流满面,怎么会这样子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子的。
游氏陪着得了‘癔症’的萧雅瑜住进了庵堂。
再一次听到萧雅瑜的消息是在‘萧雅珺’平安生下龙凤胎后的半个月,她病逝了。走的时候,才十九岁。
再后来,游氏在那座庵堂里做了居士,‘萧雅珺’去看她,游氏没有见她。
萧雅珺趁机进去见了见游氏,鬓角星星点点的白,可她才四十出头而已,但她的神情是平和的,是这几年少见的平静安详。
萧雅瑜解脱了,离开了这个满是悲苦的世界,游氏也跟着解脱了。
三年后,游氏生了一场大病,药石无灵,病入膏肓。
弥留之际,已经是太子妃的‘萧雅珺’去送游氏最后一程。
三年没有见面了。
一个气若游丝即将离开人世,一个大腹便便又要迎来新生。
游氏的视线落在柔美端庄的‘萧雅珺’面上,又慢慢移到她隆起的腹部:“肚子尖尖,该是个儿子,娘娘的命可真好啊!”
一声叹息,百般滋味在心头。
叹息声还飘荡在空气里,游氏已经溘然长逝。
萧雅珺跟着‘萧雅珺’身边,看着她从太子妃又变成了皇后。看着她独宠后宫,生儿育女,活成了天下女人最向往的模样。
也看着她经年之后与周招娣和周小宝私下相认。
‘萧雅珺’终究和她一样,一样地重视生恩,重视血缘亲人,哪怕明知这些亲人是萧家的仇人,对萧雅瑜恶行累累。
站在她的角度上,这是她的至亲骨肉,血浓于水。何况若非亲生父母,哪有她的今天。
不管不问,对不起周家人,她良心难安。管了问了,却又会伤害对她有恩的萧家人,她同样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