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罢罢,尊贵荣耀的地位,温柔体贴的丈夫,乖巧聪慧的儿女,何必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将来打破现有的幸福平静。
然,她不想打破的平静,却被其他人暴力打破,短短三年的时间,刘家兵败如山倒,从高高在上的皇族沦为阶下囚,刘鸿晖死于乱刀之下。
阮慕晴不禁庆幸,自己没有犯傻,要不然现在必死无疑了。他们夫妻二人享誉文坛,没掺和那些事情,对方怎么着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甚至继续荣养他们给天下读书人看。
金銮殿又换了主人,刘氏党羽被清算,整个京城的空气中都飘荡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王府被团团包围,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也飞不进来,他们成了瞎子聋子,对外面的局势一无所知。这样严密的看守,让里面的主人两股战战寝食难安。
“娘,我害怕!呜呜呜呜……”
“乖,不哭,不哭!”眼皮子跳个不停的阮慕晴柔声安慰小儿子,长子长女不安的偎依在沈克己怀里。
忽然,她听到一阵喧哗。抬眼就见一队士兵冲进来,粗鲁地将一家五口带到前院,其他沈家人陆陆续续被聚集过来。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恐无助,孩童女眷的哭声此起彼伏,男人们脸色发白。
沈克己硬着头皮上前攀交情,换来一顿毫不留情的呵斥。
这让被吹捧惯了的沈克己脸一搭红一搭白。
“将军。”
沈克己和阮慕晴齐齐抬头,就见一个高大魁伟的男子阔步而来,沈克己油然而生一股熟悉感,却捕捉不到,他不禁皱眉苦思。
“世子爷贵人事多,想来不记得我这个无名之辈了。”
沈克己脸色一僵,这语气显然来者不善。
男子冷冷扫视一圈,阮慕晴觉得对方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刀子一样锋利。
“功成名就,父母双全,娇妻在怀,”男子语气玩味起来:“儿女俱全,世子爷这日子过的可真叫人羡慕。”
沈克己额上冒出冷汗,硬着头破道:“敢问将军高姓大名?”他越看这个人越觉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男子笑容蓦然收敛:“沈克己,你可还记得谢氏?”
沈克己脑中闪过一道光,失声叫起来:“你是谢家亲卫!”早年他在谢家见过这个人多次,想起之后,他感到一阵心惊肉跳,脸上血色褪的一干二净。
便是在场其他人脸色也苍白起来,谢家亲卫成了新朝将军,这个消息对他们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高磊目笑了,笑里藏着刀:“外人不知大姑娘对你的恩情,你也就当不知道了,将她逼死,一口薄棺草草埋葬在荒郊野外。”
沈克己脸颊抽搐。
荣王妃心悸如雷,哽咽着道:“将军且容我们解释,昏君无道,陷害忠良。我荣王府无权无势,护不住婉妤,只得将她送到庵堂暂避风头。不曾想,不曾想她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是我们无能,自身难保,不敢将她风光大葬,只得委屈了她。这些年每每想来都愧疚不安,只能逢年过节暗中祭奠婉妤和谢家人。”
“嘴皮子真利索,”高磊冷笑一声:“怪不得哄得元帅也信了你们的花言巧语,把大姑娘嫁进来,还哄得大姑娘做了你们的替罪羊。”
荣王妃和沈克己脸色剧变,一直默不作声,尽量减小自己存在感的阮慕晴也变了变色。
高磊看着沈克己:“人人都当大姑娘善妒,可谁知道原来是你有隐疾不能人道。若非我遇到了一位曾经替你治过病的郎中,谁能想到芝兰玉树的世子爷,是个天阉还把推女人做挡箭牌。更可笑的是好不容易遇上个终于能一展雄风的女人了,却被戴了绿帽,替别人养儿育女。你不会是故意的吧,用自己妻子讨好刘鸿晖换取前程,反正你靠女人靠惯了的。
沈克己厉喝:“你胡说!”
阮慕晴心里咯噔一响,身上一阵一阵发冷。
“刘鸿晖?”荣王妃下意识抓紧怀里的宝贝大孙子。
高磊好心解释:“刘鸿晖的人在审讯时主动招供,说你儿子不能生,所以你儿媳妇找刘鸿晖借种,不然你们以为自己凭什么能做异姓王。”
看着噤若寒蝉的阮慕晴,荣王妃一颗心一沉到底,低头看着大孙子的脸,隐隐看出刘鸿晖的轮廓来,又去看孙女和小孙子。
“世子爷肾阳不足,精液寒凝,恐不利于子嗣。”
郎中的话在脑中回响。
阮慕晴五年抱三,一股寒意从骨头缝里钻出来,荣王妃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
“爱信不信,来人,把这三个刘氏余孽带走。”
就有三名士兵应声出列,上前抱起孩子。
“你们干嘛,放开我的孩子,他们和刘鸿晖没关系,他们是沈家的孩子,是沈家的。”阮慕晴歇斯底里挣扎着要抢回孩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嚎啕大哭的孩子被强行抱走。
阮慕晴吓得涕泗横流:“你们要做什么,他们还只是孩子,你们不能这样,你们会遭报应的。”
高磊:“这就是报应,当年齐国公府被满门抄斩时,府内有五个不满十岁的孩子。”
“他们不是刘家的孩子,和刘鸿晖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惊恐欲绝的阮慕晴朝着高磊跪了下去:“我们对不起谢氏,都是我们的错,孩子是无辜的,求求你,你冲着我们来,求求你,放过孩子,放过他们。”
高磊没看她,抬眼看着面如死灰的沈克己,他走向小蝶,问:“阮慕晴和刘鸿晖通奸,你知道的,是不是?”
小蝶瑟瑟发抖,吓得说不出话来。
沈克己直勾勾盯着她:“三个孩子都不是我的?”
抖如糠筛的小蝶,崩溃了,噗通一声跪在地:“对不起,对不起,世子。”
荣王妃眼前一黑,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整张脸煞白煞白的,嘴唇都是白的。
“她胡说,复礼,复礼,孩子是你,都是你的。”阮慕晴摇头大叫。恐惧和绝望填满了整个心脏,她平生从未见过这样的沈克己。
沈克己立在那,彷佛一尊石像,表情定格,似哭,似笑,似悲,又似悔。
阮慕晴牙齿切切:“复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