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 / 2)

“……寿终正寝了。”袖角一滞。

我再度泄气。

“不过可以再养一只。”他旋即安慰。

“真的?”

“嗯,只要你不养老鼠,其他什么都可以养。”

我把脸转回来,太傅正处于温情脉脉时段,机不可失:“那,抄书一百遍,元宝儿会积劳成疾……”

他摸过我脸颊,不知是中计了还是借机放水:“不用抄了。”

我重又活过来,神清气爽,方才的萎靡不振一扫而空。

他收回袖子,谈公事:“你对阿宝的供词怎么看?”

“虚虚实实,难辨真假,不过皇叔已经认了她,大理寺也只能推翻原判。太傅,皇叔真如阿宝所说,爱了一个不能爱的人,然后就寄情他人了,还生了女儿么?”

“你也说是难辨真假了,大理寺卿也判不了这情案了,恐怕真相只有你皇叔知道。”

“阿宝现在是郡主了?”

“可不是。阿宝被晋阳侯带回了府,这下她如愿以偿了。就是不知晋阳侯要如何对外人解释呢。”

“阿宝真了,那我不就是假的了么,不过我也的确不是郡主。如果郡主必须有一个,那也只能是阿宝了。可是这样一来,平阳县令不就有伪造郡主的嫌疑么?”我小声,迂回了一把。

姜冕看我一眼:“绕来绕去,你这是担心施县令呢。身陷囹圄,你不为自己想想怎么脱身,倒去替尚书的准女婿操心。”

我再小声:“他不还不是尚书女婿么,万一……”

姜冕将我打断:“没有万一,明日便是尚书千金童幼蓝与施承宣婚仪之期!”

一个晴天霹雳把我打晕了。

姜冕抛出旱天雷后,定定看着我。

半晌,我找回嗓音,颤了一颤:“什么时候公布的婚期,这么急,我怎么不知道?”

姜冕沉着语调:“就在真假郡主案判下,你被投进大牢后的一个时辰内。”

“为什么?”我已经不会思考了。

“你以为童尚书是吃素的?他不知道施承宣在平阳县干的那些事?施承宣卷入真假郡主案,你若是假的,他便脱不了干系。你被判了斩监候,他身为平阳县令,奉你入京,他能逃得了?为了保住这准女婿,童尚书当即宣布童小姐与施承宣的婚期。便解释了施承宣入京乃是为完婚,而不是奉你为郡主入京邀赏。真假郡主案事涉皇亲,里面多少理不清的关系,便是御史台也只能插手到这地步,谁能逼得晋阳侯将自己的私情一一解释给人听?所以此案中,有后台的,便可以幸免于难。幸运的是,施承宣有礼部尚书这座靠山,做了人家女婿,便可一世无忧,甚至还能借机从平阳县调入京师,从此平步青云。不幸的是,你身为假郡主,是没有靠山的。”

我听得浑浑噩噩:“斩监候,那我什么时候赴刑场……”

姜冕不免动气,却不好再对我动手,一拍木桌,欲将我震醒:“陛下说什么胡话!赴什么刑场!斩监候,收监待斩的是假冒郡主,你趁机死遁,这斩监候便一举两得!从此,你做你的帝王,再无从前平阳县的身份之扰!”

我这才理解了他的思路,无力道:“可是容貌不能改,我还是这张脸。”

姜冕对我的死脑筋表示绝望:“皇族容貌相似,是个什么大问题?况且你是陛下,有几人能直视天颜?见过阿宝的人并不多,晋阳侯将她带入府,定也不会给她多见外人的机会。再长几年,看她还能同你一模一样?”

真假郡主案便就此完美解决。我在太傅策划下,毫发无损地走出了大理寺,以陛下的身份重回宫廷。

一夜无眠。

翌日清早,御花园里繁花似锦,蜂蝶翩跹,我站在园中看它们热闹无拘地生活。

身后传来眉儿焦虑的声音,对来人倾诉:“太傅你可来了,陛下一夜不曾睡着,天还不亮就跑来御花园看虫子,她站那都两个时辰了!陛下是怎么突然对虫子产生这么浓烈的兴趣的?”

“陛下吃早饭了么?”

“不曾。”

“……”太傅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峻,“以后但凡陛下不吃东西,一定及时通报于我!速去备些粥,多添加肉末!”

眉儿领命而去。

脚步声靠近,停在我身后。我则看着眼前花蕊里的两只蜜蜂,它们不好好采蜜,却抱在一起。我已观察它们良久,不知它们要抱到什么时候去:“太傅,这两只蜜蜂为什么不采蜜,它们干嘛呢?”

站我身后,同我一起看蜜蜂的姜冕咳了一声:“它们是在交尾,繁育后代,这比采蜜重要多了。”

我哦了一声,继续好奇地观摩。

身后太傅又咳了一声:“好了,别看了,非礼勿视,我们坐会吧。”

我挪动着僵硬的脚步,走到了桌边,坐在石凳上。他也跟过来坐了,抬起今日格外宽阔的袖口,从中取出一个鸟笼,内里一只红羽小鸟跳跃来去。

我怏怏的神采顿时为之吸引,拿手指伸到鸟笼边拨弄,惊奇其火焰羽色:“这是什么鸟?”

“安南国的红鹦鹉。”姜冕递了根竹签给我,又取出一小包玉米粒,叫我投喂,“我给训了一晚上,终于会开口说话了。”

我投了一颗玉米粒进鸟笼,看红鹦鹉跃下栖息的金丝,啄食玉米粒,瞅了瞅我,开口便道:“陛下陛下!”

鸟做人声,不由令人发笑。姜冕亦凑在鸟笼旁,见我笑了,才舒展了眉头。

红鹦鹉见主人高兴,愈加卖弄:“元宝儿元宝儿!太傅什么时候才能比卤煮重要?”

姜冕大囧,扔了颗玉米砸鸟头:“不要乱学舌!说陛下万岁!”

红鹦鹉接了空中飞来的玉米,继续卖弄:“元宝儿元宝儿,等太傅学会做卤煮,太傅就比御厨重要了!”

我把脑袋转向姜冕:“太傅,你在练厨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