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箫一蹦一跳的跟在他身后,用稚嫩的嗓音说道:“我妈妈说了,留着白胡子的都是老爷爷。”
梁锦豪在佣人的搀扶下坐到沙发,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几根白须,此刻的他敛去了眼中的锐利,若有所思的看着坐到他对面的杜箫,“小子,难道你不怕我?”
“怕呀。”杜箫认真的答道。
“怕我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坐下。”
杜箫与梁锦豪的对话着实要身旁的手下捏了一把冷汗,这是任谁都不敢用这种语气跟梁锦豪说话,杜箫不过是屁大点的孩子,说什么话都没数,指不定哪句说错了就把梁老爷给得罪了。
杜箫人小鬼大,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我觉得不仅我怕,这里所有的叔叔阿姨都会怕你。”
“喔?”梁锦豪挑了挑眉,看了眼属下,那人连忙把头低下,说了声不敢。
“所有人都怕你那说明老爷爷你有威严,大家尊敬你。”
梁锦豪声音瞬时变得冰冷,斥道:“你小小年纪就会说这种好听的话,拍马屁,谁教你的?”
杜箫吓了一跳,梁老爷前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就突然变了脸色。不过也就几秒钟的事,他一边受惊似的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边自我安慰,“回来了回来了。”
“我不过说了一句话,你就吓成这样,没出息!”
杜箫鼓着腮帮子,抱怨了几句,“老爷爷你声音真大,真吓到我了。”
梁锦豪似乎还想看出些端倪,可从杜箫纯真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作假,小孩似乎坐不住,在沙发上
扭来扭去,像坐在弹簧上似的,上下颠着,东看看西瞧瞧。老人问道:“你多大了?”
杜箫不知从哪摸出来的小车,低着头玩着自己手上的玩具,也不看他,“7岁了。”
梁锦豪意味深长的又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觉得这孩子有点意思,如果是往常,像他这般大小的孩子见到他的板着的脸早已哭着找妈妈了,他却是真的不怕他。杜箫的注意力全被眼前的玩具吸引住了,长这么大几乎就没玩过玩具,现在碰见了这么个东西,难免爱不释手。
梁锦豪抬起右手食指朝身后的人勾了勾,身后的属下立即弯下腰,听着他的吩咐,“让御杰今天晚上不用过来了,等明天我再找他。”
“是。”
梁锦豪毕竟年纪大了,加上又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便撑着拐杖上楼去休息了,走时又回过头看了眼杜箫,那孩子抬起头冲着他笑了笑,露出两颗刚换的小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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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梁锦豪刚吃完早餐就听到属下进来报告说有人要见他,他本想让属下打发那人让他走,但又想起什么似的,让属下去吩咐,叫那人到书房去等他。
推开书房的门,秦远涛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拘谨的跟他打了声招呼。
梁锦豪拄着拐杖走进来,属下把门关上,他一点头,说:“坐。”
“唉,好。”秦远涛不自在的笑着,见梁锦豪慢腾腾的坐到摇椅上。
梁锦豪一坐下,叹了口气,“人老了,离了拐杖就什么都做不了,这时间过的也真快,一晃二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秦远涛不禁也跟着感慨,“是呀,和现在的年轻人是没法比了。”
梁锦豪点点头一笑,摇椅也跟着吱嘎的上下摇晃起来。“想必秦先生来,也不是为跟我叙旧的
吧。”
秦远涛一愣,呵呵的点了下头,没想到梁锦豪会这么快就进入话题,他还没准备好该如何开始说,不免有些紧张。
梁锦豪也不管他现在是怎样的局促不安,径自说道:“听说你有个女儿。”
“是,是,已经23岁了,这么大了还整天让我和她妈操心。”
梁锦豪的声音慢,似乎在陈述着一件事,不甚在意似的,“我之前有一批货滞留在国内,没办法,只好暂时找了一处废弃的仓库放着,等风头过去了再想办法运出去。只不过很不凑巧,有一天被人发现了,一男一女,庆幸他们跑得快没被我的手下抓住,只不过知道了我的秘密的人,我也不会让他们有好下场,秦先生觉得呢?”
“梁、梁老,您的意思是?”秦远涛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变了,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梁锦豪这话是别有深意,但早已知道他是那种说得到做得到人,也不敢轻易的下结论。
“我什么都没说,你不用那么紧张。”梁锦豪哈哈大笑起来。
秦远涛却没有他所说的那么轻松,他还没开口说到任何事,梁锦豪就无缘无故提到了他的女儿,他以为梁锦豪知道了秦曦的身世,却发现不是,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心里不仅在琢磨这和他女儿有什么关联,留意到梁锦豪提到的一男一女,心里暗自一惊,难道其中那个女的是秦曦?可按照梁老的心狠手辣程度,他女儿不可能安安分分的活到现在。想到这里,全身已冒出了不少冷汗,越想越心惊,“梁老,我女儿年纪还小,刚出社会没多久不懂事,我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可她一定不是无心的。”
梁锦豪悠闲地摸着自己食指上的绿宝石戒指,“起初我也不知道他是你女儿,也是后来才得知,在我的眼皮底下出了这种纰漏,实在是我手下的失职。”
秦远涛也捉摸不透梁锦豪的意思,心急如焚乞求道:“梁老,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想再看到二十年前的惨剧发生。”
“二十年前?”
秦远涛想到今天来这的目的,“梁老,可能是我年纪也大了,最近心里也是越来越不安,二十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总让我于心不安,那场火灾会不会有漏网之鱼,万一回来报复怎么办?”
“哼,你到现在才来担心,那么二十年前怎么就不事先想到会有这一天?现在才来后悔是不是有些晚了。”梁锦豪闭上眼,“秦远涛,你就是这样,所以才做不了大事,事事都被你那个大哥压着,二十年过去了仍旧没什么出息。”
秦远涛抹了抹额上的汗,面露难色,“梁老,我现在也不求做多大的事业了,现在只希望能安稳的度过余生。”
“二十年前的事我不说,倒是你先提起来的,那你想怎么办?”摇椅的吱嘎声吵得让人心烦。
秦远涛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总不能说他看到一个与他大哥长得很像的男人吧,而且那个男人还是梁锦豪的养子,况且他也并不清楚梁锦豪是否知道梁御杰就是当初顾家的长子,万一他不知道他又说了出来,岂不是又是害了一条人命,这样恐怕又会牵连出来的还有自己的女儿,一发不可收拾,自己好不容易经营了那么多年的家,就会瞬间崩溃。他一直在为自己当年一时做错的事赎罪,收养顾家的小女儿——顾曦芽,养她这么大,心里多少也有些踏实,可每每看到她毫无心机的叫自己爸爸,就会于心不安,是他造成了这个孩子家破人亡。每当面对这孩子,他都不知该如何开口,总想要用任何办法弥补她。好在这个女儿生性善良,只不过那天在山上缅怀他大哥时,突然遇见的那个男人,眼里深深的仇恨是他无法忽视的,他能保证女儿不会伤害他,可那个男人呢?面对血海深仇他会如何做?
见秦远涛半天不说话,梁锦豪不紧不慢的说道:“想好了吗?”
秦远涛抬起头,“梁老,我不要求什么,事到如今也没有资格要了,说来我也要感谢你到现在都没有伤害我的家人。我现在只想乞求你放过我的女儿,我和我的妻子只领养了这么个孩子,如果我们失去她,你叫我们以后的日子该怎么活。”
“可是我却不放心,怎么办?”
“我会尽快把女儿送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