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2 / 2)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 严鹤在心惊对方的布置时, 明知不可为之下他也没有徒劳挣扎,反而显得自己难看。

“公子,怎么办?”严管家焦急地望着自己的主子。

严鹤沉住气:“不必做无用之功,停船吧。先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优雅地整理下自己的衣摆,严鹤迈步走上甲板,后面的严管家也只好忐忑不安地跟在后面。

等韩缜踏上这艘豪华精致的船, 当先看到的就是风度翩翩温雅含笑的严鹤, 仿若好客的主人家在迎接客人, 不见一丝烟火气。

后面气势汹汹的黑甲士兵冲上来包围了他们, 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下, 对方乖觉地没有任何动作。严鹤恍若对一切视而不见,目光奇异地看向了中间的韩缜,疑惑:“韩公子, 韩统领?”

严鹤并没有见过韩缜本人,却听闻他很多的事迹,少有文采,举人出身,却在一夕间投身军营,在永宁侯出征后被赋以重任统领皇城禁卫!

本人天赋出众,文武全才,又得永宁侯看重偏爱,以十六岁的年纪就得享高位坐拥权利,很多人几十年才能达到的成就他已经做到了。在严鹤想来,韩缜该是骄傲睥睨,意气风发的。

然而,出现在眼前的少年却跟想象中的不一样,他随意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脸上挂着慵懒的笑意,望过来的视线甚至带着一丝纯粹的好奇,平和淡定像是无处不在的风。但是在人潮中,你第一眼就会看到他,不需要华丽的衣裳彰显身份,也不需要言语矫饰,他拥有一种微妙的气场,足以压下他年龄上的稚嫩,站在那里就是一个不能忽视的存在,让他的身份呼之欲出。

严鹤的眼里出现了一丝恍惚,随即他肯定地道:“韩统领,你没死!”

如果一切都是对方早有成算,那这仗他们输得不冤!

韩缜随意地挽了挽袖子,懒懒地靠在船舷上,轻点了下头:“严鹤,严公子。”

严鹤不解道:“我不明白,我们的人分明亲眼看到阁下丧生火海,所以都是假的!”

韩缜不想对他解释那么多,莞尔一笑道:“我站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江南世家因为永宁侯的大肆征收重税而心怀不满,甚至找上京和张家勾结在一起,在阑晓的情报里不是秘密。

只是其中还有颇多内情而按下不发,另外也就是想趁此拔出朝中潜藏的隐患,趁着永宁侯不在朝中暗处的人才敢冒头,最好能顺藤摸瓜一网打尽。

张家想着借韩云铭之手借刀杀人,韩缜他们干脆将计就计,让那些人彻底跳出来。

只是拜韩缜平日的小心谨慎之故,对自己的人身安全保障做得太好,轻易不给人机会,因此要露个破绽引蛇出洞竟然变得不是那么容易让人相信。

这悲催的,因此护送叶婉婉到郊外不仅是对方想要的机会,也是韩缜耐心等待的结果。如果暗处的敌人想做什么这就是唯一的机会,对方一定会抓住。

所以在等待的时间里,庄园暗地里早就做好了布置,秘密挖了通往外面几百米远的地道。

而叶婉婉早在出城的时候就掉了包,被安排到了另外一个秘密的地方,他根本就没有让亲娘冒险。进了庄园之后,里面手无寸铁的人一早也进入地道被转移。

他们故意严守不出,还趁机放入敌人,最后逼得对方不得不使用火攻。

其实最后装样子冒头的都是那些被抓的闯入者,他们被堵住了嘴发不出声音,加之有火墙挡着看不清楚。他们以为中箭的,想跑出外面逃命的,甚至着火烧死的,都是他们在背后伪装操纵,也将外面守着的人骗了过去。

所以除了那些声音是他们发出蒙混人的,死的其实都是敌人。为了掩盖掉痕迹,他们甚至在里面火上浇油助了一把,为的是将一切不对劲的痕迹抹消掉,干脆让一切灰飞烟灭混淆不清,不让对方起疑心!

没人会相信他们还有生路,只会以为火太大烧得片甲不留,而韩缜等人在最后时刻早就经由密道离开了。

而接下来的发生的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内了!

“你们早就知道了?”严鹤闭了闭眼,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他们都轻敌了。

“不,起码有一件事我不知道。”韩缜转头凝视着岸上即将结束的战场,轻声道,“严公子可以告诉我,你手下那么多的人手是哪里来的吗?”

他们的船只在严密的护送下正在返回岸边,已经可以清晰地看清场上交战双方的动作,那些随从叛逃的士兵就是一群提不起来的肉鸡,早就手脚瘫软地躲到了一边。对阵的主要就是‘黑旗军’和严鹤带来的人马。

那些人绝对不是普通能带出来的护卫打手之流,反而更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而且经验丰富,一个个悍不畏死凶猛非常!双方打得非常激烈,如果不是‘黑旗军’以逸待劳突然杀入,而且在人数上占了优势,恐怕还有得僵持。不过,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再过不了多久就会全军尽灭!

严鹤一瞬间脸变得有点古怪,他偏过头道:“自然是我严家培养的人!”

韩缜轻轻敲了了栏杆,轻笑道:“严公子你是认真的吗?蓄养私军,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做好让你的家族陪葬的准备了吗?”他望过来的视线透着了然,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透出无尽的压力,让严鹤苍白了脸。

良久,他恢复了一身风华,苦笑道:“难道没有这一条罪韩统领就会放过我们严家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一次,是我严家败了!”话里有着不甘。

“你们的确是该死!”江南世家为了一己之私就能铤而走险,谋划迎皇帝南下,另立皇庭。根本不顾因此引起的动荡,国家可能被陷入四分五裂中,会有多少生民陷入动乱!

他们只顾着保全自己的利益,或许还想着将嘉安阿帝掌握着手里,攫取更大的好处,哪管得了生灵涂炭的一天?

他是笑着说这句话的,可眼里的冷意却让严鹤瑟缩,他不由开口道:“都言韩统领从小乐善好施与人为善,从不滥杀无辜,看来传言不实!”

韩缜将目光移向他,认真点头道:“对啊,绝对是你听错了,我不是这样的人。你严家的罪自有有司审判,改是怎么样的罪就是怎么样的罪。不过你放心,不但是你严家,包括其他的几家,我保证一个也逃不了。”

严鹤一噎,手不由得握紧,抛开了所有的虚妄企图,家族真的面对万劫不复的下场,有谁真的能够平常心以对。

严鹤还维持着凛然不可犯的姿态,可是只有他心里知道,他在恐惧,恐惧着自己拥有过的覆灭消失。

他面容露出几许挣扎,但是船已靠岸,韩缜显然也对他失去了兴趣。

“先将所有人都带下去吧,好好看管!”韩缜淡淡地扫视了他一眼,命令道。

说完,也不看严鹤的反应,率先转身就要下船。

“等等韩统领,如果我说那些人手的背后另有其人,是不是可以放过严家!”求生的本能战胜了一切,严鹤终于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

可惜,韩缜轻摇了下头,不露声色道:“挟持陛下图谋不轨,该当何罪朝廷自有公论,我可没有资格插手。而且没有严公子,总会有别人开口,不是非你不可!”

严鹤的脸一点一点灰败下去,身后严管家慌忙扶住了他,担心地道:“公子!”

东方泛白,光线一点一点变得明亮起来,只有轻薄的雾气还流连不去。

战斗终于结束了,岸边一片狼藉,‘黑旗军’在打扫清理战场,鼻尖弥漫着血腥气。

在护卫的环伺下,韩缜穿过人群到了嘉安帝等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