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要走,就得趁早!
被钱宁派来的人追上时,何菁都已经平安到达襄阳了,看着被快递过来的妇科老大夫面黄肌瘦,一副随时可能飞升的憔悴面容,何菁哭笑不得,赶紧拿了几百两银子给人家做补偿。
两天之后,她终于抵达了安陆州。
邵良宸这一回是以自己东莞侯的真实身份过来的,随身带来正德皇帝的亲笔推荐信,意思是请叔叔朱祐杬为自己这个好朋友安排个工作,对此兴献王朱祐杬十分重视,直接给邵良宸点了个王府当中最重的职务长史。
王府中总有不止一个长史,一般王府中的长史都是朝廷特派的,负责监督藩王府邸事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长史有着“管”藩王的重要权力,由藩王自己指派这个职务肯定不大和规矩,不过人家邵良宸是受皇帝之命空降来的,也就没人会说什么了。
职务定了,朱祐杬却明确表示朱宸长史大人不用负担什么职司,只需挂个虚职就行了,于是邵良宸就有了个溜溜达达吃闲饭的美差。来后这段日子他有意结交王府中人,尤其以武会友,与一众王府侍卫混得很熟,朱祐杬已经默许了他帮着负担一部分王府的安保工作。
何菁来的日期早就提前通知了邵良宸,等到达时也不会有什么惊喜。
等到她从一处角门被接进兴献王府,由下人引领着去到一处庭院,正见到邵良宸站在院子当中,欠着身子与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说着话。
太阳偏西,暖暖的光芒照着,院中的两个人一个身形颀长,一个个子矮小,一个欠身俯视,一个高仰着头,就像一幅“松下问童子”的水墨画,画面极其温馨。
看见他出现在视野中的一刻,何菁仿佛体会到了那一句“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真谛。
听见脚步声响,邵良宸转过头,望着她直起身,露出一脸比阳光还暖的笑容:“总算到了,一路累吧?”
“还好,也没多累。”何菁笑盈盈地走上前,看了看那个小男孩,“这难道就是……”
那小孩也正睁大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她,他脸色微微偏红,五官极其精致漂亮,以后如果没有大的变化,必定是个大帅哥的苗子,何菁可想象不到,嘉靖皇帝朱厚熜小时候这么可爱。
邵良宸笑了笑,蹲下身去对那小孩说:“看,这就是你师娘了,快告诉师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似乎有点怕生,望着何菁怯怯地吐出四个字:“%*¥”
“……”何菁一个字都没听出来,只好求助地去看邵良宸。
“这孩子祖籍浙江,这两年又在湖北,口音就有点怪。”邵良宸朝那孩子微微起脸:“师父的话你又忘了?要说官话。”
“是,徒儿错了。”小孩立刻切换了语言,发音稍有些生涩,“师娘,我叫陆炳。”
陆炳啊!将来的“天下第一锦衣卫”!何菁惊得肚子都跟着心一块儿颤悠。
“乖,你先去找爹爹,我跟师娘还有话说。”邵良宸打发走了小陆炳,就携起何菁的手,“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咱们的新家。”
兴献王毕竟是亲王,还跟当今皇上的亲缘很近,这座兴献王府相比安化王府就要富丽堂皇许多了。今天何菁刚见识了其中一隅,便可感觉得出这种差距。
王府仿照皇宫,男性属官与仆人都不能进入后宅,像邵良宸这样的身份如果没去自己开府另居,就是住在王府外围分配的住所之内,相比在安化王府所住的桃园肯定要稍差一点,不过这些都是小节,他俩都不会在乎。
对他俩而言,哪里有对方在,哪里就是家了。
路上何菁问:“陆炳为什么叫你师父?”
“因为我跟他爹切磋武艺,把他爹打倒在地,他爹就叫他拜我为师,向我学武。”
何菁很讶异:“他爹都打不过你?那么,难道将来陆炳考上武状元,是你教出来的?”
邵良宸毫不掩饰地得意洋洋:“想必是吧。”
何菁笑着撇嘴:“看不出你还挺喜欢哄孩子。”
“也没有,是因为陆炳乖我才爱哄他玩玩。”
何菁咯咯笑着:“再过六七个月,你就不用哄别人家的孩子了,有自己家的可给你哄。”
见邵良宸吃惊地转头望过来,她笑得更显狡黠,压低一点声音道:“不过算起来,现今该有三个月了,所以呢,今晚上如果你想逍遥快活,我也是力所能及的。”
邵良宸愣愣地望了她一阵,才道:“你不是说着玩的吧?来前咱们才处了那么短的日子,真就怀上了?”
何菁顿时火了,声调提高了一个八度:“谁跟你说着玩呢!你爱信不信,不信就当我这阵子养汉子怀上的好了!”
他们正走在外院的主干道上,周围过往办事的下人络绎不绝,闻听这声音都纷纷看过来。
邵良宸连忙道:“哎呀你叫这么大声干什么呀?要叫进了家门再叫嘛。”
“哼,谁叫你招惹我?人家正荷尔蒙失衡呢!”
外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很快在兴献王府传开:敢情朱宸大人的夫人是位河东狮。
东莞侯惧内的特性飞速在新的圈子里流传开来。
第118章 命数奇绝
王府的男性属官权柄再大, 也不能随意进出内宅, 所以除了朱厚熜小朋友出行需要随扈、或是他主动跑到外院来找陆炳玩的时候之外, 邵良宸很难有机会见到他。要想得到机会与朱厚熜时常接触, 就得等到他开蒙读书,不过看朱佑杬吊儿郎当的作风, 邵良宸觉得一两年之内小嘉靖够呛能开启读书模式。
何菁来了倒是正好解决这一难题, 通过邵良宸与陆炳家建立起的关系,她很快就与陆炳他妈混了个熟。陆娘子是朱厚熜的乳母, 如今就在内宅当差,很得朱厚熜爱戴与依赖。何菁以养儿育儿知识为纽带,常常去找陆娘子闲聊,没过多久, 陆娘子就帮着邵良宸成功为何菁争取到了王府内宅一个挂名的差事,让她有事没事便可以进去里面,与陆娘子一块儿照看朱厚熜。
何菁很快就回来向邵良宸表示:果然小熜那孩子一点都不可爱!
从某个角度来说,小熜同学是个很聪明也很皮的孩子,据说他前些日子因为不满跟前的一个宦官打骂他的宫女,就趁着那宦官抱着他走路时,将一小把提前备好在手里的碎头发洒进了宦官的后领,于是宦官一整天都觉得背后又刺又痒, 还不明原因, 站班的时候还不能动,只能忍着,遭了一天的罪之后, 等到了晚间回去检查衣物,昏黑的烛灯之下又看不出任何痕迹,这宦官也是粗心,看不出毛病第二日就依旧穿那身衣裳当班,于是又被折磨了一天。
这就是还不到五岁的小熜同学报复人的手段,若非他自己跑去对那个挨欺负的宫女说已经为她报了仇,还没人会知道这事。
如此想象,他应该是个活泼的小孩才对,可何菁见过他无数面之后,就没见这孩子笑过。小熜同学总是板着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看不出一丁点这年纪小孩该有的天真,就好像小孩的外表之下藏着一个成人的灵魂。有时看着他,何菁都忍不住想问他:小世子你该不会也是穿越来的吧?
原来总觉得沉稳懂事的小大人应该很酷很可爱——比如柯南,但看着朱厚熜,何菁只觉得这孩子很吓人。确实就像邵良宸总结的那样,这孩子又阴又闷,好像随时在打着大人都想不到的鬼主意。还不到五岁就这样,以后得啥样啊?
如今见着了真人,何菁觉得正德皇帝是多虑了,小熜同学没有他们夫妻俩来影响,应该也不会长歪成她三哥四哥那样的败类,这孩子天生根骨精奇。
这或许是件好事,他们的任务可能会比想象中的还轻松;也或许是件坏事,因为有主意的孩子都不那么容易被影响。想要凭着他们相守十年的根基叫朱厚熜言听计从,看起来是没啥希望。正德皇帝要想逃跑最好还是别叫他这堂弟知道实情,不然谁知道这小孩会干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