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晗噎声,蓦地闹了个大红脸:“怎、怎么可能!”
威远侯微眯双眼,对他的反应情绪起了猜疑:“你不觉得你对蓝漪的针对性似乎偏激过头了吗?”
要知道乔晗本质上并不是什么风清气正忧国忧民的性子,如此通晓大义的激烈言辞反倒不像是在针对一件事,而是针对一个人。
被亲爹质疑居心的乔晗简直无言以对:“那可是你们给娆娆订下的未婚夫,将来极有可能会成为我的妹婿。既然明知这种人有问题,我还怎么放任把妹妹嫁给他?!”
“更何况当初给娆娆择选这样一门亲事的本身就已经令人感到莫名其妙。在双方立下协议之时我们明明已经知道蓝漪声名狼籍,而娆娆甚至连他的一面都不曾见过。我们两家本身又没有利益冲突,根本也没有联姻的需求与必要。为什么祖母一定要替娆娆订下这门婚约?”
威远侯反问:“你又怎么知道,双方没有利益冲突而我们并没有这个需求?”
乔晗一愣:“什么?”
“如今两大外戚分庭抗礼,皇后与太后的对抗趋于白热化,太后与霍家已经力不从心渐显颓态,却未必不能适时扭转局势。”威远侯徐徐道来:“要知道当年太后得势,稳坐后宫第一把交椅要归功于你祖母的扶持及其带给她的助力,这些年来她们二者之间的利害是绑在一起的。”
贤荣太长公主是先帝的亲姑母,宗室地位斐然,并且其夫家还是手握重兵权的乔大将军府,可以说是各家争抢的助力。
当年太后霍氏能够排除万难成功上位,全赖这位太长公主的鼎力相助以及悉心扶持。也正因为如此,才能够造就贤荣太长公主直至今日仍旧无可匹敌的宗室地位。
乔晗渐渐恍然,皇后要动太后、蓝家要除霍家,必然要过贤荣太长公主这一关。而太长太公主背后不仅仅是皇室宗亲,还是手握兵马重权的威远侯!
“蓝家需要截断我们这边与太后及霍家的关系,而你的祖母也在审时度势之中作出了选择。”
当年能够挑中霍氏并扶持上位,不可谓不是太长公主的眼光老辣及其深谋远虑。如今重新审度时势,太后及霍家不是不能救,但救起来需要耗费的成本远大于收效,倒还不如不救。
更何况蓝相的本事以及皇后的能耐是有目共睹的,明眼人已经看出皇帝的偏向,要想推倒霍家容易,要想拔除蓝家却很难。即便这一次救起了霍家,难保他朝蓝家不会再次发难,届时他们也会遭受牵连。
既然如此,倒不如重新审时度势选立站位。正好蓝家投来橄榄枝,双方皆不愿与对方正面交锋,正好一拍即合。
乔晗脸色很难看:“你的意思是要让娆娆成为你们这场斗争的牺牲品?她是你的唯一女儿,是祖母的亲孙女,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她?”
威远侯平静地看着他:“就算是,也是迫不得己之事。”
“迫不得己?”乔晗冷笑:“你们太天真了,不说娆娆根本不肯嫁他,就说蓝漪也绝不可能顺从家中意思迎娶娆娆的。”
威远侯深深看他一眼:“我知道,因为花家的那个孩子。”
当初他就已经向母亲提出疑虑,蓝漪不是一个轻易任人摆布之人。蓝家那边恐怕心里最是清楚,当初订下这门亲事说是权宜之计亦不为过。
后来得知蓝漪与花一松的女儿之间的纠葛不清,他就已经明白娆娆与蓝漪的这门亲事注定是不会成的。在威远侯看来,这门亲事可不如他母亲所言的那般笃然,只能作为幌子一般的权宜之计罢了。
威远侯神色冷峻:“我知道你对蓝漪心存疑虑,但他并不是你能动的人。”
乔晗心中气忿:“爹!”
“‘谁也不能动蓝漪。’”
“无论他做什么都不能动他一根寒毛,否则就是与天家为敌。这是圣上当年亲口嘱咐下来的旨意。”威远侯蹙拢眉头,露出一抹复杂之色:“那孩子当年……”
门外有人匆匆敲门,打断了威远侯的话:“老爷、大少爷,小姐她回来了!”
屋里的两人俱是一愣,威远侯敛起神色,提步往门外去,经过乔晗之时重重按住他的肩:“近期最好给我收敛点,此事就此罢休,不许再调查下去,否则……”
乔晗吃痛闷哼,待他爹出去了,这才眦牙咧嘴地捂住肩,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今天阴云密布,虽说没有放晴,好在雨水也停止了。
乔娆娆惴惴不安地从马车里头探脑袋,家门前围了一圈下人,喜孜孜地左一句‘小姐’右一句‘小姐’,家里的老管事站在最前头已经老泪纵横:“小姐,您总算回来了!您不知老爷夫人还有大少爷可着急了,您失踪这么多天都去哪了呀……”
乔娆娆还没出来就已经被一圈人围着哭,登时又心虚又不自在,攥着坐在一旁不准备动的池镜说:“你先下车。”
“我不打算下车,你自己回去就行了,我还有别的地方要去。”池镜挑帘也看见了门外的阵仗,更不打算下车了。
乔娆娆闻言,圆圆的杏眼睁得大大的:“难道你要丢下我不管吗?!”
池镜无语:“这不是你家吗?”
乔娆娆登时蔫了,揪着他的袖子不依不饶:“我怕我爹打我。”
池镜好整以暇地反问:“难道等我走了以后他就不再打你吗?”
乔娆娆眼巴巴地瞅着他:“要不我请你来我家住好不好?”
“不必。”池镜敬谢不免。
乔娆娆忍痛道:“我还是跟你回王府去吧。”
池镜犯头疼地按揉眉心:“……我们下车吧。”
乔娆娆喜笑颜开,下车不忘拽着他的袖子,以防池镜临时反悔趁机丢下自己。
“娆娆!”
乔娆娆甫一下车,听见一声温柔中带着急切的呼唤。她扭头一看,只见娘亲立在门前,满面喜色地看向自己。
仅仅只有几天不见,她看起来憔悴好多。不知是否忧虑在心,眉目的忧愁未散,眼里含着欣喜的泪色。
侯夫人疾步上前,想要将乔娆娆环入怀中,哪知乔娆娆却往后一退,畏手畏脚地缩在了池镜背后。
对于这样的变故,侯夫人一时愣住,她窘迫地看了池镜一眼,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娆娆?你怎么了?”
池镜侧首淡淡瞥过躲在背后的乔娆娆,这才重新对面前的侯夫人说:“夫人莫怪,娆娆她好像磕伤脑袋了,如果出现行为怪异、表情痴呆间或认人不清发颠咬人等等那都属于十分正常的现象,等再过几天淤血散了自然就会恢复正常。”
“……”
作为自己神志不清会发狂的证明,乔娆娆扒开池镜的袖子,张嘴就在他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