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林西深吸一口气:“是蓝家的小国舅?”
花小术舒眉莞尔,神情柔和下来:“嗯。”
陆林西眉心微拢,沮丧之意看在花爹眼里,他摇头晃脑,体贴地把话题给扯开:“你家老太爷最近还好吗?”
自从京师里里外外有传他得蓝相高看入了蓝相阵营之后,没等陆老太爷找他问话,花爹自己主动上陆府把事情给交代了。
当年陆蓝两派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双方至今两看两相厌。只不过陆老太爷荣退多年不问政事,蓝相权倾朝野风头无两,彼此往来的交集少了,也就平安消停了许多年。
花爹曾经是陆派核心人物,陆老太爷当年就是给蓝相挤下去的,而他也正是为此遭贬离京,如今一朝回京立刻转投敌方麾下,说出来还挺讽刺,私底下可没少有人笑他怂。
花爹不以为意,别人怎么想自己无所谓,就怕陆老太爷想不通,会气恼了他。
那天花爹上陆府把事情里里外外全交代了,只不过师生二人隔着一扇门,直到最后离开了陆老太爷都没有迈出来给予他任何回应。
“花叔放心吧,老太爷压根就没恼你。”陆林西欣然舒眉:“他就是没脸出来见你。”
对于花一松,陆家老小一直都很感激。这可不仅仅是因为他将陆老太爷的所有责任过失包揽下来的问题,大家都不是傻子,蓝相当权,作为昔日敌派首脑的陆家依旧安然留在京师这么多年,背地里肯定有人打点过一切。
饶是曾经的陆老太爷心气再高,这些年也磨平了不少。他不见花一松,不过是无地自容无颜相见。
当年惜败,陆老太爷最恼的不是别人,是自己。他最得意的弟子,曾经天之骄子国士无双,却因他漂泊在外受苦受累这么多年,他作为老师什么都帮不了,反倒要曾经的敌人予以援手,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质疑对方的不是?
陆林西道:“他老人家脸皮薄,经不得哄,你得空多上我们家转转,转多几回,他自自然然就愿意见你了。”
花爹心觉有理,正摩挲下巴,忽闻大老远一声明朗欢快的呼唤:“花大哥、小术姐姐!”
这一喊跨越大半片上空,响亮得人人回头,纷纷侧目。父女两人抖了抖,陆林西朝声音方向看去,讶异道:“那是不是绵阳郡主……”
花爹果断按住也想跑的闺女:“阿爹先行一步,你替我好好挡住那丫头。”
被她爹拽回来的花小术瞬间垮脸,待乔娆娆的小身板从人群里面挤过来,花爹已经拍拍屁股一溜烟跑没影了。
乔娆娆左瞅瞅花小术,右瞅瞅陌生的陆林西,歪头想:“花大哥不在?难道我刚才看错了?”
陆林西刚要张口,就被花小术捂住了:“刚刚就我俩,你肯定看错了。”
“哦。”乔娆娆听了挺失望,将骨碌碌的大眼睛转向陆林西:“这个人是谁?”
陆林西是知道她身份的,见礼道:“在下陆公府陆二,郡主贵安。”
乔娆娆一脸呆,显然没听过。她仰着小脸,默默瞅着陆林西,然后一点点挪近花小术,扑住她的腰:“小术姐姐有人了,你没戏的。”
“……”
“我知道。”陆林西不禁苦笑:“我早看出来了。”
早在元宵那一夜,花小术执意回去找蓝漪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出来了。
花小术按住她的充满敌意的小脑袋:“林西哥哥是我熟识的人,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吗?”乔娆娆自然不会不知道春花宴是干嘛用的,但见落单的花小术和不知名的陌生男子在一块,立刻心生警惕。
虽然有了花小术的解释,可是乔娆娆还是不放心,拉着她要走:“我一个人无聊,小术姐姐你陪我。”
陆林西不会看不出乔娆娆的防备,事实上这种景况在春花宴上处处可见。有些姑娘本身心有所属,或对男方不感兴趣,身边的亲友会借口将她拉走,作为婉拒。
虽然早知道结果,可是陆林西心里还是挺沮丧,也就由着两姑娘走了,没再跟去。
花小术与陆林西道了别,这才好整以暇地看娆娆:“我说你是不是还对我爹不死心?”
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乔娆娆瞬间蔫了:“没,我放弃了。”
花小术挑眉:“那你刚刚一声‘花大哥’还叫唤得这么开心?”
“我就是一时改不了口呗,我会改回来的。”乔娆娆挣扎着说。
花小术细细打量她:“你真想通了?”
乔娆娆气鼓鼓地噘嘴道:“反正不想通也不成,花大哥压根就不要我。”
“你才知道哦?”花小术有些好笑:“上回听说你失踪了,我可真怕你有事。没想到失踪回来突然就开窍了,莫不是真如蓝大哥说的,跑去佛寺修行了?”
“怎么可能?”乔娆娆苦着脸哀嚎:“佛祖门下没有肉,我会饿死的。”
花小术哭笑不得:“那你失踪去了哪?当时你哥可是天天上我们家要人的说。”
乔娆娆含糊地说了句说什么,花小术没听清,反倒周边姑娘说话声还更大一些:“快看,是小王爷。”
闻声的花小术和乔娆娆同时看去,池镜正与几名华服公子侃侃而谈,不知说到什么,从容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浅笑,惹得身边姑娘叹慨连连。
安宰王池镜早年就得了富庶的封地,身为当今圣上的同母嫡亲兄弟,深得兄长爱护,宗室地位可谓最安全也最舒服,年轻俊秀才华洋溢,最重要的是至今未有婚娶,绝对堪称春花宴上最抢手的人选之一。
理论上他并不需要参加这种筵席,事实上他确实不怎么参加春花宴。今年之所以来了,很可能是因为太后以及帝后都来了的缘故。
花小术听着源源不断飘进耳来的犯花痴,没发现到身边人私底下的什么动静。待她注意到时,乔娆娆已经从背后一把扑住池镜,害他不慎趔趄,差点没摔了。
幸得池镜稳住脚跟,皱眉回头,对上一颗黑漆漆的小脑袋。
乔娆娆仰起白嫩嫩明艳艳的灿烂小脸,一眨不眨瞅着他:“小表哥。”
池镜瞥了眼那张傻脸,没奈何道:“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