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1 / 2)

皇帝低念着这个词,竟觉挺讽刺:“朕又何尝不是?”

太后一看就知道皇帝这是又心软了:“皇儿,你何必还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你将满腔情意付诸于她,这些年来我们也作出了足够多的补偿与忍让,可她却未必真正领情。”

“那个忘恩负义的女人只记得怨恨,她根本就没想过要不是我们扶持蓝家,她们蓝家根本不会有现在的辉煌。她只记得是我们利用了蓝家,害死了她的母亲、让她的弟弟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太后目露寒光:“霍家一旦被除,哀家于她已经失去威胁。而你,你一再放纵她对付哀家,可曾想过她要报复的下一个就是你?”

皇帝容色渐渐冷淡,没了表情。

“你别忘了,蓝家那小子是为什么变成现在这副德行的。她心中怨怪的可不只哀家,还有镜儿、还有你。”

*

蓝霓拿手绢细细擦手,擦了一半,没忍住又呕了两口血,一不小心沾在了浅色的裙纱上,看上去特别触目惊心。不过她像是习以为常,眉心动都不动,抓着手绢继续擦,边擦边安慰说:“没事,吐两口有助于新陈代谢。”

池镜和花小术看得颤巍巍,他们是听不懂新陈代谢什么意思,却是明白这绝不是一个好现象!

花小术把自己身上所有的手帕全贡献出来了:“霓姐姐,你吐了这么多血,真的不用叫大夫吗?”

本来池镜要去找御医的,可是蓝霓不答应,坚持不许他叫人。

“别,外面那么多人,这时候喊御医的话不稍片刻就能传遍整个春花宴。”蓝霓接过花小术的手帕,苦恼道:“我可不想变成明天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

“可是……”花小术瞅着那些逐渐染红的小手绢,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来。

“你究竟得了什么重病?”池镜脸色很难看:“难道这就是孙静蓉口中所指你将死的原因?”

“别傻了,这与她说的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蓝霓停下动作,好整以暇地劝哄:“其实这病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药我也吃了不少,想来治愈只是时间的问题……”

池镜终于忍无可忍地发怒了:“你都已经吐血吐成这样还说没事,你叫我们怎么相信你?!”

蓝霓故作轻松的表情被他吼得僵住,花小术接过手帕,牵起她的手细细擦拭,乞求道:“霓姐姐,求你跟我们说实话吧,你这样我们真的没办法放得下心。”

蓝霓悻悻地垂眼,盯着自己的双手。手里触目惊心的血污早已被擦拭过,可是还得找点清水彻底洗涤,免得落了一身浓浓铁腥,怎么闻怎么不自在……

尽管现在已经习惯了许多。

“我没有时间了。”

闻言,池镜与花小术无不愕然,只有蓝霓淡淡舒眉,平静地说:“我不能给蓝家留有任何后患,我得在我死前将所有的事全部都解决了。”

“霍家是一定要除的,太后没有霍家作为依傍,饶是野心再大也掀不了什么水花。”她徐徐望向池镜,一瞬不瞬:“既然动她不得,我就夺她所有,我不会让她好过的,这是我对她的报复。”

“所以我让大哥把小漪从墨凉召回来。”

池镜神情凝滞,花小术却迷茫不解。

蓝霓缓缓转向花小术:“小术,你一定要好好爱小漪。”

“小漪他很可怜,真的很可怜。”她的神情除了柔和,就只剩下无尽的苦涩:“都怪我们没能保护好他,是我害了他……”

“不许说!”

一声暴喝打断蓝霓,惊得她们下意识回首,蓝漪面沉如水,气喘吁吁朝这里快步而来。

他来势汹汹,脸色很吓人,蓝磬紧跟其后,有心阻挠却无济于事。蓝霓敛去神色,将手背往身后,在即将面临责难之前,被花小术挡在了跟前。

她一愣,很快蓝漪脚步刹止,停在她们前方数米开外。

花小术深吸一口气:“蓝大哥,别这样。”

蓝漪张了张嘴,克制地攥紧双拳,隐忍地转向蓝霓:“你答应我的!”

眼看蓝漪被激怒了,蓝霓眸光潋滟:“小漪,如果我说了,你会打我吗?”

蓝漪紧紧皱着眉,蓝霓轻叹一声,往花小术身后挪了挪,露出苦情的双眼:“我可是姐姐,你在小术面前打我的话,会被她讨厌的哦。”

“……”

蓝霓气定神闲,丝毫不将他的怒容放在眼里:“我确实答应了你不说,可我现在又后悔了。与其遮遮掩掩过一辈子,倒不如直接开诚布公来得痛快。”

蓝漪想也不想,用力摇头:“不行!”

“小漪,你怎么就这么傻?越是无法面对就越不能逃避,越是逃避就只会越恐惧。你已经逃了这么多年,难道还要继续逃避下去吗?”她深深吸气:“过去也好、现在也罢,无论再过多久,三五十年甚至更久,只要有我和大哥还在的一天,我们都会替你担着扛着。”

“可以后呢?”

蓝霓声音很轻,轻得只有她自己能够听清声音里的颤音:“万一没有以后了呢?万一哪一天大哥或者、我不在了,你怎么办?”

蓝漪虎着脸沉声道:“这根本就没有关系!”

蓝霓面上微哂:“当然有关系,怎么会没有关系?”

“小漪,是姐姐对不起你。”蓝霓笑意虚弱,盈盈的水眸凝骤着抑止不住的水雾:“你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怪姐姐,这些年来我心中无时无刻不在煎熬,我一直在想究竟应该怎么补偿你……”

蓝漪猝不及防骤力发狠,踹向看戏台的台桩,发出嘣地一声大响。他气呼呼地甩脸,不去看姐姐凝泪的双目,踹完这一下扭头直接跑,半途突然想起什么,一阵风地又折回来拉着花小术一起跑了。

“……”

一声噗嗤,泪珠还凝挂在蓝霓的眼睫上,此时正被她挽袖慢条斯理地抹去:“一见我哭就跑,就这孩子气的一点还是老样子。”

默默旁观她眨泪跟变脸似的,池镜很无语,这时蓝磬终于注意到她身上的血迹:“霓儿,你又……”

袖子上沾着的血比较明显,想躲都躲不掉,蓝霓索性把那片袖口折起来:“没事,已经吐完了。”

蓝磬搀扶着她,紧拧的眉心表达了对她这种不上心的口吻的极度不满。他抽空瞥向身边的池镜,踌躇道:“小王爷他……”

“没关系,他已经知道了。”蓝霓借着她哥搭过来的手勉强站起来,好不容易来了个知根知底,总算不需要独自逞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