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1 / 2)

而且。

扭过头不想看到雪魔脸上的惊诧,斐亚然轻咳了一声,掩去眼底的心虚和歉意,这才终于轻声说道:“其实这件事,本也该由月光自己来决定才对。”

“这还用问吗?”坐在斐亚然头顶,月光再次狠狠翻了个白眼,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指着二度受打击的雪魔道:“别以为我是狐狸就没有节操和下限,和你这样的污秽生灵交合,本就对修行极为不利,用脚趾甲想,我都绝对不可能会答应吧?”

屁股上被斐亚然拍了下,虽然不知道斐亚然为啥在看到这魔族的记忆后,还会任由对方一直这么胡言乱语,但与雪魔非亲非故的月光,才不会管那些。

翠绿的兽瞳轻蔑地看向雪魔,从雪魔出现开始,就把一切都看在眼中的月光,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虽然我不知道翡翠你为什么会对这魔族如此宽容,但他一直在利用你的怜惜和不忍,这你不会一点都没看出来吧?”

“之前要不是银及时跳出来,你现在没准早就被他扒光了,哪还能继续这么心平气和地跟他讲道理?”

各拍两百大板的话,让斐亚然和雪魔,一时间都忍不住沉默了。

实际上,就连月光也十分诧异,不明白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魔族,究竟为什么会让斐亚然如此忍让。

月光虽然是妖修,但青丘一脉修炼的路线本就属于名门正道,对与魔修差不多的魔族自然没什么好感,之前因为嫌弃雪魔和凯恩身上的魔气,而不愿意进帮会领地,也正是因为此。

所以,在没留一丝余地地狠狠拒绝雪魔后,未免雪魔再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自己,月光干脆甩甩尾巴,一个转身就进了帮会领地。

斐亚然其实并没有想到,月光对雪魔的感官,竟然已经坏到这种程度。

不过,有一点月光倒是没有说错,那就是,他确实是因为看过雪魔的记忆,因为对雪魔遭遇的怜悯,才会对雪魔如此宽容。

至于雪魔一直在利用他的怜惜和不忍这件事,斐亚然其实也心知肚明。

实际上,当他在雪魔的记忆中,看到对方为了生存而做出的那些事时,斐亚然就知道,雪魔和自己虽然都曾被系统胁迫,但他们的处事方式,根本完全不同。

或许因为自己从未被系统逼迫到濒死的程度,无论任何时候,斐亚然心底都有属于自己的底线——他的尊严、他的骄傲,以及他所关心爱护的人,那是即使系统以抹杀之名,也无法让他妥协的存在。

雪魔却并非如此。

虽然从见到雪魔开始,对方就一直表现得足够弱小无辜,令人心生怜悯,但实际上,在雪魔的记忆中,斐亚然看到的,其实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甚至利用、出卖一切,演技十分出众的恶魔。

那与面对斐亚然时的雪魔,根本判若两人。

虽然如此,斐亚然却从没觉得雪魔有什么错。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存方式的权利,斐亚然其实也不能确定,如果换做他是雪魔,是否也会和对方一样,选择这样的方式活下来。

他确实怜悯雪魔,因为在雪魔身上,他看到的是曾经同样被系统,或者说是被未知命运,所操控的自己。

见斐亚然在听到月光的话后,面上没有一丝意外和惊讶,雪魔这才明白,原来自己之前那些刻意示弱,希望通过博得师父的怜悯而达到目的的手段,一直都被师父看在眼中,只不过一直没被对方拆穿罢了。

唇角的弧度消失不见,脸上褪去血色,眼底星星点点的光芒也转瞬泯灭,雪魔的脸色仿佛雪一样白,原本透亮的双眸,也像是蒙尘的珠宝般,再看不到丝毫生气。

当他用那样死气沉沉的双眼看向斐亚然时,斐亚然才发觉,这样的雪魔,才是自己在对方记忆中见过最多的,雪魔本来的模样。

想来也是,在有过那样惨烈的经历后,既没有疯癫也没有崩溃崩溃,还能够保持清醒地活下来,本就已经足够艰难,如果雪魔还能一直像最初见到斐亚然时那样,保留着那样柔软的孩子心性,想来根本不可能在如此残酷的魔域,成功活到现在。

心底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回忆着从艾泽拉斯穿越界壁来到魔域时的空间波动,还有在穿透空间节点时的魔力运转方式,斐亚然沉默半晌后,终于对雪魔道:“一个月以内,我会想办法把你送去神眷大陆。”

嫣红的唇微微开阖,完全没想到在看到自己真正的模样后,斐亚然竟然还会选择帮自己,即使在魔域早已经被磨砺得心比石头还硬的雪魔,也不禁微微动容——

这种被人无条件关怀的温暖感实在太过遥远,也太过令人怀念。

脸上扯出一丝无奈的笑容,雪魔终于忍不住对斐亚然道:“师父,怎么过了这么久,您还是这样烂好人的性子呢。”

斐亚然闻言,又伸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个栗子,“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掌心捂住被温暖指尖短暂停留过的额头,雪魔这才终于露出一个不带任何目的单纯微笑。

双方都开诚布公,戳破雪魔的伪装后,斐亚然这才想起来之前要问对方的问题,“之前你在制造幻境的时候,为什么会选择让我看到那样的梦?”

听到斐亚然的问题,雪魔略有些诧异地看向他,“我以为,那才是您最熟悉,也是最想看到的画面。”

见斐亚然眼底现出一丝淡淡的茫然,雪魔心底一顿,这才继续解释道:“我承认,可以让您看到那样的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希望您能通过在地球时的记忆,对同样来自地球的我生出更多的宽容和怜悯,从而让我更容易得手,但同时我也觉得,大概只有同样来自地球的您,才能理解我那种迫切想要回家的心情。”

垂眼看着自己像雪一样苍白,没有血色的掌心,雪魔慢慢握紧了拳头,“虽然我在地球时,也没有什么爱我关心我的亲人,但起码那时我还有自己,也还是自由的,不用像现在一样,被这该死的系统折腾得生不如死。”

眼底闪烁着惊人的执念,雪魔最终一字一顿地轻声道:“所以,无论要我做什么,以什么样的方式,我都一定要成功回去!”

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片刻后,雪魔才回过神来,“说起来,见面到现在,我竟然还没问过您。”

“师父,您难道不想回家吗?”

雪魔的问题,似曾相识。

好像曾经,系统也问过他相同的问题,在斐亚然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唤醒安斯老师的时候。

实际上,地球上的亲人,一直都是斐亚然尽量不去触碰的软肋,被他掩藏在记忆最深处。

但因为雪魔所诱发的那个梦,却让他时隔几百年后,再一次见到了曾与他血脉相连的至亲。

时隔三百多年,斐亚然其实也没想到,在梦中再见到斐亚宁时,自己竟然还能认出妹妹的脸和声音。

身为斐亚然时的记忆,不过短短三十载,斐亚然其实一直很害怕,怕自己有一天真的忘记,他的灵魂来自于哪里。

这并非危言耸听,也并非杞人忧天,因为在那关于地球的短暂梦境中,他几乎已经忘记了除斐亚宁以外的所有人。

即使是早已清醒后的现在,他也还是没有忆起妹妹未婚夫的姓名。

至于梦中没有见到的父母,斐亚然更是连想都不敢去想。

他其实很害怕,害怕有一天,他再也想不起父母和妹妹的模样——

那时,回家与否,对他还有什么意义?

曾经,一直支撑他努力的唯一动力,就是有一天能够完成任务,成功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