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我脑袋往左侧瞥了一眼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快被吓傻了,顾北就端坐在副驾驶座之上,她目视前方,那一头蓬乱的头发,瞬间就让我想起了刚刚那个被钉在十字架之上的女人。
“我擦,你在不会吱一声么,你这头发咋回事,几天没洗了?弄得跟鬼似的,怎么身上还有一股酒气?”我吓得马上将头伸了回去,心有余悸的说道。
只见顾北悠悠的转头,诡异的看着我,说道:“你以为我想么,还不是为了你的事,明天我休息好吗,我休息,这刚喝的晕头转向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为了你的事这位先生直接就把我家的门给踹破了……”
我很少见顾北会带着情绪跟我说话,这一次她是彻底疯了,她转头跟我说话的时候,那一只眼珠子里面还布满了血丝,看的我不寒而栗。
或许那个姓陈的警察说的很对,我们部门……都尼玛是些什么人?
“嘿,冰山姐姐,是我错了,等下次,下次休息的时候,我请你喝酒,随你点,怎么样?”我嬉皮笑脸的将脑袋靠着副驾驶座的座椅,对着顾北的后脑勺说道。
顾北是这种说起酒就来劲的女人,当我说请她喝酒的时候,她几乎在我还没有说完话就使劲的点了点头,我一直都在想,像这种女酒鬼,每天活在醉生梦死之中,到底是怎么成为一个法医的。
“基督教堂你也不用去了,那里已经被封了,那个案子不归我们管,我们还是想办法怎么找到郭天吧。”郭勇佳丝毫没有理会我们在车内的“胡闹”一边开着车,一边说道。
我抿了抿嘴,说:“那就回厂房吧,看一下我这针孔摄像头里面当时拍摄到的场景。”
郭勇佳点了点头,踩了一脚油门,直接就从嘉市市区朝着位于嘉市东郊的厂房飞驰而去。
回到厂房的时候已经五点二十了,车子缓缓地停下,此时的裴婧瑶睡得正香,我让郭勇佳他们下车的时候小声一点,然后轻手轻脚的将她抱在了怀里。
看着她这张熟睡的脸颊,我突然又想起了刚刚在那教堂她拉着我的手腕,全身发抖时的神情,这么个外在极其风骚的女人,我想如果不是我亲眼见到,是怎么都不会相信她原来还有较弱的一面的。
我把她抱上了二楼休息室,然后轻轻地放在了休息室里面的那张床铺之上,将旁边的杯子给她盖好之后,才缓缓地离开了休息室。
“怎么样?卢毅发,我让你查的资料查到了么?”我一边下楼,一边看着正坐在电脑面前看监控的卢毅发说道。
他听到了之后,马上看向了我这里,并笑着说道:“哟,泽哥,你倒是没有被陈少龙打死?”
我伸了个懒腰,给他翻了个白眼,说道:“你看的还挺开心啊?怎么的?听你说他名字挺溜,你认识这个人?”
“废话,我以前和他是同事,怎么会不认识他,他以前是交警大队的,后来因为处理交通违章和事主差点打起来,所以就被调派到大新派出所咯,这个人脾气不是太好,在他们派出所里面,他人缘不好是出了名的了,经常被一些审讯的犯人投诉,你没被打啊,算你的命大。”卢毅发对着我调侃道。
我看他这个人岂止是脾气不太好,这脑子也跟不上思路啊,要换了是顾北,我敢肯定,她在听到我问候她全家女性的时候,就能把我打死。
我走到了会议桌前,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实话,我现在还是处于懵逼状态,从那个审讯室出来之后头就有一些隐隐作痛,估摸着是最近没睡好的缘故吧。
郭勇佳看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当下就打开了投影仪,对着卢毅发义正言辞的说道:“好了,你们都别闹了,卢毅发,你说说你调查到的东西。”
“行了,不闹了,我做了一张关系图,方便大家看的仔细一些,中间的这个少年是郭天,今年六岁,就读于嘉市第三幼儿园,而他头像上方的一男一女,不难猜测吧,是他的父母,父亲叫做郭轮,今年三十二岁,现在在嘉市南溪路上面开了一家网咖,众所周知,网咖环境复杂,什么鱼龙混杂的人都会出现在那里,也可以往下推论,他的父亲在网咖里面得罪了某人,某人为了报复他,就绑走了他的儿子。”卢毅发手上拿着一根伸缩棒,指着投影仪上面被画的四仰八叉的人物关系图,说道。
我摇摇头,走到了这个男人的照片面前,随后说道:“要开一家这么大的网咖,没有几百万下不来,如果你是绑匪,你会在绑架他儿子之后,而迟迟不给郭轮打电话么?绑匪的目的只是为了钱而已,而且绑匪不会这么嚣张,直接去幼儿园,从那个老师的手上带走郭天,而且我问过周边的一家文具店,老板说郭天的父亲很少会准时去接他,所以有时候他总会在这家店里面等着自己的父亲,如果我是绑匪,我会趁着郭天走出幼儿园的手绑了他,这样不就更加简单了么?”
对于我的疑问,郭勇佳竟也破天荒的点了点头。
“再来说说郭天的母亲张慧芳,女,三十岁,现正在一家上市企业担任rh助理,值得一说的是,张慧芳在郭天两岁的时候就因感情破裂等原因跟郭轮离了婚,三个月之后,张慧芳再婚,但似乎这次也并不太圆满,其上一任丈夫在离婚原因那一栏里面填写了张慧芳婚后出轨,而张慧芳也放弃了对方的财产。”卢毅发指着一个看上去非常干练的女人看着我们所有人继续说道。
第44章 复杂的人物关系链
“那张慧芳和她儿子的关系呢?两岁就离婚,这关系应该不会太亲昵吧?”我抬头问道。
“不,张慧芳基本每个月都会去看郭天一次,相反的,倒是身为监护人的郭轮,对于郭天的日常生活也经常不闻不问,他有赌博的习惯,所以经常不回家,孩子也是由保姆刘阿姨照看,严格的来说,郭轮不是一个好父亲。”幻灯片在不断的切换每一个关系人的照片,说实话,我的眼睛有些模糊了,头也被这些关系链弄得有点晕,所以我最后揉了揉太阳穴,直接就坐到了电脑面前,仔细的翻阅着每一个人的档案。
同时,我也在笔记本上面记下了几个人的名字,郭轮,张慧芳,还有他们家的保姆刘阿姨和一切周边有关的人我都排查了一下,有三个人是最为可疑的,而且看体型,应该也是和那个带走郭天的男人最为想象的三个。
第一个是郭天的父亲,郭轮,他从事的网咖一年不如一年,虽说投资了上百万,但基本上都是属于商业借贷,而郭天的母亲张慧芳虽然和郭轮离了婚,但在这几年里面,为了自己的孩子,郭轮每一次提出借钱的请求,她都还是尽可能的满足。
张慧芳的家境还不错,不能说是大富大贵,但她的父母拿出一两百万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按照平常人的特性,如果我是张慧芳,给一次,两次也还可以说是为了儿子心甘情愿,但两次三次,我就会开始慢慢地拒绝,谁都承受不了这种无底洞似的索取。
所以,如果张慧芳拒绝了郭轮的借钱祈求,他很可能就会用自己的儿子来威胁张慧芳,要得出这个推论并不难,如果是郭轮带走了他自己的孩子,那么他肯定就会在第一时间找到张慧芳并向她索取财物,而我看当时警方的口供处并没有写这一条,也就是说,如果事情的确像我猜测的一样,那么张慧芳一定在隐瞒着什么。
当然,这些也都是我的推测,需要证实,还得一步一步的来。
这第二个,就是张慧芳的现任丈夫任幕,对于郭天,他始终抱着一种能不接过来就不接过来的态度,而郭天也不怎么喜欢这个继父,所以应该不会那么开心的跟他蹦跶在一起,只是从某种方面上来说,他也有带走郭天的嫌疑,因为张慧芳实在给郭天灌注了太多的母爱。
从这一份口供上面来看,郭轮说了很多任幕的坏话,比如任幕在见到郭天的第一眼起就打从心眼里不喜欢,每一次郭天从张慧芳家里面回来之后还发现郭天的手臂内侧有明显的淤青,为此郭轮也找张慧芳说了很多次,但每一次回来,淤青的面积,也开始越来越大,但碍于钱的面子上,他也不怎么好说话。
想到这里,我就抬头看着卢毅发,皱眉问道:“任幕的家庭背景怎么样?”
卢毅发愣了愣,然后走到了我的身边,双手在键盘上面敲打着,不一会儿,就进入了任幕的户籍所在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得,当他按下f1的时候,整个界面就变成了黑色,紧接着,一条又一条的编码就出现在了这电脑屏幕之上。
“任幕是上海人,所以想要调查他的资料,还得和当地警方联系,这样太麻烦,不如直接用我的技术进入档案部瞅瞅。”卢毅发专注的看着电脑屏幕,这手指也同时在键盘之上飞舞,不到两分钟的时间,电脑又从黑屏直接跳入了任幕户籍所在地的档案室。
只见卢毅发熟练的在搜索一栏之中输入任幕的名字,然后就跳出了一个档案,他点开看了一眼,就放开了鼠标,说道:“资料还算齐全,不过你觉得任幕有嫌疑?郭天根本就不屌他啊。”
卢毅发的疑问也是我的疑问,但我不能放过每一个细节,推论考的是逻辑,只要逻辑通了,哪怕是走到了一个死胡同,再转身一看,都很可能发现这别有洞天。
我花了五分钟的时间看了一下任幕的档案夹,十年之前从上市来到嘉市,做过十几份工作,也曾经在酒吧里面当过酒保,社会关系极其复杂,和张慧芳的婚姻关系也维持了不到半年的时间。
我敲打着桌子,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咬着嘴唇,想着所有人的关系链,最后我还是摇了摇头:“不对,任幕已经和张慧芳离婚了,他没有理由再去带走郭天。”
这样想来,我快速的在面前的笔记本上又写了一个人的名字,然后抬头看着郭勇佳,微微一笑,将我的笔记本放在了他的面前,淡然的说道:“郭大队长,郭轮的口供上面说,他曾经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哥哥的母亲因为父亲婚内出轨,受不了刺激,跳楼自杀了,再然后,哥哥就被自己的父亲送到了远在西北偏远地区的奶奶家生活,也就是说,郭轮从来没有见到过自己的哥哥,这个看似不相关的隐形人,其实在我看来,比郭轮,都要有嫌疑。”
我很清楚,郭勇佳也很清楚我在说的是谁,在进入这个部门之前,我也看过郭勇佳的档案,当然了,是通过某些正规渠道的,郭勇佳出生在嘉市,从小被父亲送去了奶奶家,十九岁读大学的时候才离开的那里,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都是被父亲送到了西北,都是生在嘉市,而且还都是姓郭。
郭勇佳沉默了,他彻底陷入了沉默,面对我的质问,和笔记本上面他的名字,他无法反驳。
“郭队,不会吧……你就是郭轮的哥哥?”卢毅发和顾北的脸上都浮现了惊讶的神色。
郭勇佳缓缓地抬起了头,然后叹了口气,说道:“恩,我是郭轮的哥哥,但你相信我么?”
我看着郭勇佳的眼睛,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说道:“我相信你,是因为你曾经也相信过我,推论是推论,要得到进一步的证据,才能证明你的清白,所以我会尽量的寻找证据,去还你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