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地看了一会,他终于在一处地方看见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多年前建立的,如今已经萧条荒芜的贴吧。
那时候还没有微博,很多影迷歌迷都聚集在贴吧这种地方,热闹的程度堪比今天的个站。
置顶的是曾经的红火热帖,依旧能看到无数热情的歌迷抒发的热爱。再往后翻翻,就是那件事发后,歌迷们的激烈反应。
从一开始的绝不相信,到后来的痛哭流涕,再到后来无数人的脱粉转黑。
警方证明了他携带摇头丸、在夜店和人为了坐台女打架斗殴,这样的新闻一出来,所有的粉丝们都痛苦不堪,感觉受到了最大的欺骗。
再接下来,就是记者偷拍到了他在病床上的毁容照片。
就算是再忠实、甚至喜欢他到了脑残的地步,在那样丑陋狰狞的照片面前,怕也是再难维持过去那份执着的喜欢。
过去有多热爱,在知道喜欢的那个人背后的面目如此丑恶后,就会有多痛苦、多讨厌。
……
在这些陈年旧帖上面,时间最新的一则,是关于他的死讯,以及下葬时间地点。
“前歌手陈岩遭遇火灾意外,于xx年7月28日不幸去世,朋友帮忙办理火化仪式,并妥善选择骨灰安放于郊外‘安园’墓地,请旧友故人和粉丝们勿念。”
下面还是有一些留言的,大多是多年前的那些旧粉丝们。
看到相关新闻后,总有些心软善感的女孩们过来重新看看旧地,在自己年轻时喜欢过的人的死讯下面,留下一只只蜡烛的图案。
也就仅此而已了。
成焰怔怔看着那条帖子,给他操办后事的朋友,是谁呢?
过去的组合里和自己最好的沈木轻吧?除了他还在这些年来私下和自己保持着关系,也没有别人了。
就连他以前身边的小尾巴伍鸿,也慢慢和他断了联系。
在出租屋里又坐了一会,他起身四下环顾,最后挑选了几件能穿的、稍微像样的衣服,拿起墙角那把花大价钱买的古典吉他,终于出了门。
出租屋里的银行卡随着现金丢失了,他自己的身份证,也已经在火灾中随着钱包烧掉,没有身份证就没办法补办银行卡,成了死循环。
从今以后,他和那个身份再无关系,所有的一切,终将抹去。
大夏天的,外面的日头逐渐毒辣,他背着吉他,沿着城中村的小路往外走,走到三岔路口时,忽然就被一个女人撞了一下。
那身影擦肩而过,脚步有点飘浮,成焰不以为意地瞥了一眼,也没有作声,可是往前走了几步,他脑海里就忽然有根弦拨动了一下。
那个身影……那顶破旧太阳帽下的憔悴侧脸。
某个画面在脑海中浮起,大热天的,他忽然身上一个激灵。
那场大火的那个晚上,在电视台安全楼梯处抓住他的那个女人?
他猛然回头,焦急地回头找寻,可是,三岔路口处有零零散散的人在穿梭,却已经没有了那个女人。
炙热阳光下,路过的几个女人脸上都汗津津的,带着疲惫,他仔细看了几眼,正要继续往前追去,可他手中的电话响了。
“胡哥?您找我?”他眼神游移着,继续不死心地找寻,同时按下接听键。
胡帆着急上火的声音在大夏天里传来,仿佛带着火星:“你千万忍住,别硬扛,随他说什么,你装鸵鸟,明白没?随他发发怒气,过一阵自然想不起你来了,可万万别再回应!”
外面城中村的噪音大,成焰终于没精力再去想那个女人,他把手机贴近了耳朵,将略长的衣袖挽上去,露出一截洁白手臂:“胡哥您说什么?什么东西?”
胡帆几乎被他气得要吐血,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呢?还敢叫人家林大少“什么东西”?
“林大少,林烈凯!他在微博撕你!”他大吼,“你这几天别发微博,装怂就好,懂不懂?”
不过那个林大少也的确不是东西。不就砸了他一瓶酒么,钱也赔了,歉也道了,还这样不依不饶的,有意思么?
成焰扬扬眉,终于明白了:“哦,懂了。放心吧胡哥,我不去惹他。”
他身后,一个女人的身影慢吞吞地从小卖部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包刚买的低档烟。
她的脸色蜡黄,比前些天更多了几分憔悴,手里的塑料袋里,隐约可以看见蓝色的病历本和一些药瓶。
站在成焰背后不远处,她低头点了一根烟,手指有点抖。
她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正在打电话的成焰,而是转过身,向着不远处自己的出租房走去。
和成焰刚刚走出来的那栋六层小楼,仅仅相隔一条小路。
“你有空还是上微博发点自己的消息,公司现在可没人帮你专门打理,拍点自拍什么的,都行。”胡帆叮嘱,“记住啊,别乱说话,别给我惹事。那位林大少拔根腿毛都比我们粗,我们惹不起。”
成焰答应了。挂了电话,随手打开了自己的微博。
他的记忆里是有这个微博的密码的,可是毕竟刚刚换了这个身份,他甚至有点微妙的抵触,不太敢去窥探原主人的那些生活痕迹。
一打开,就被无数@吓了一跳,随后翻了一会儿,总算明白了大概。
一共两拨热烈讨论,一拨是上次录完节目后,黄依和几位评委带起来的那一次,还有就是昨晚那位林大少的热搜了。
默默看了一会,他登录上去,简单地发了一条微博。
“从今以后,向死而生,重新活过。”
又在网上找了一张图,配了上去。
画面上,一只可爱的小凤凰在火焰堆里扑扇着翅膀,小脑袋上几根呆呆的茸毛,骄傲地向着头顶的天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