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几大万的东西么,瞧这费劲的。要求自然、不被发现,还要求样样精品、不要体积大的豪华款,害得他绞尽脑汁,花了好几个钟头做种类配置单。
临近年关,高端货都热销,为了配齐这份精心搭配的家电,光是从各处仓库调货,就费了老鼻子劲好吗?
不过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这位大顾客可是销售部专门带来的,据说大手一挥,就从他们公司整整采购了数千台空调,把人家整个集团办公楼今年的换代空调订单全给他们啦!
林烈凯漫不经心地摆摆手:“辛苦了。”
刘律师的助手这一阵跑过成焰家几次,回去后,早就一五一十向林烈凯汇报了:屋子里倒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但毕竟是出租房,配的都是旧家电,马桶好像还有点漏水的样子。
拿起手机,他一边慢悠悠把车往成焰楼下开,一边拨响了那个熟悉的电话:“下来一下,我在你家楼下呢。”
没一会儿,一个清瘦矫健的身影就从楼道里跑了出来,跑到林烈凯那辆骚包无比的白色超跑面前,惊讶地弯下腰。
车窗里,英俊的青年探出头,脸色特别严肃,看不出任何破绽:“你家这楼里什么大款在搬家呢?一辆大货车堵门堵了半天,烦死了,我车都开不过来。”
成焰不说话,静静地瞧了他一会儿。
家电刚进场完毕,就忽然接到了林烈凯的电话。这一刹,他心里是有那么一丝怀疑的,可是当面听了这句,他又不好开口了:这怎么问啊?我妈今天中了一超市的大奖,我瞧着像是你送的??
万一不是,这不得尴尬死吗?
林烈凯坦荡荡地迎着他探究的目光,可是仔细看去,耳朵根却微微发红,一点点越发扩大,似乎就要染上侧边的脸颊。
“你脸怎么红了?”成焰瞥着他通红的耳垂,冷不防问。
林烈凯脸上肌肉抽搐一下,瞪着他:“这不得问你吗?谁被人这么深情款款地看着大半天,能不脸红啊?”
他穿着身做工良好的短款皮夹克,样式复古又粗犷,可是材质却细腻,肩头点缀着几颗做工精良的暗色铜铆钉,小羊皮在夕阳余晖中发着柔和的光泽,衬着冷峻又俊朗的脸,好像随时可以上时尚大刊的封面。
看着成焰微红的脸,他索性把身子从车窗里又探出了点,靠近了些,强压着心里的怦怦跳动,一挑眉:“我好看吧?好看就多看会儿。”
这样忽然凑过来,两个人的脸就贴近了,鼻尖似乎都要撞在了一处,成焰心里一慌,急急往后一退。
瞧这脸皮厚得,好看就好看呗,有这么自己夸自己的吗?
小区道路窄,林烈凯骚包的跑车占据了大半个车道,成焰正站在马路牙子上呢,这一退,脚底下就是一崴。
身子还没歪倒呢,面前的车门就闪电般地开了,林烈凯的身子飞快探出来,一把抓住了摇摇欲坠的他。
“你小心点啊!脚才好了几天啊,可别再崴了!”
这深秋初冬之交,屋子里暖和,外面却寒风瑟瑟,气温很低。成焰着急下来,身上只穿了一件薄毛衣,这一会儿工夫,晶莹如玉的脸上就红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被冻的。
林烈凯手腕用力,一把把他拉进了车里,啪地关上了车门。
“小傻子一样,外面那么冷,就知道杵在外面说话。”
他伸手把车里空调开到最大,强劲的暖风立刻从出风口吹出来,不到片刻,车厢里就一片温暖如春。
林烈凯打量了成焰好几眼,心里暗暗有点说不出的欢喜。
比起前一阵的憔悴,现在的成焰气色无疑好了太多。一双眸子是林烈凯看惯了的幽深清澈,宛如白水银中养的一丸黑宝石。
温润脸上被暖气一吹,被激发了点若有若无的粉色,越发衬托得眉目如画,神采飞扬。
林烈凯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怎么被流放雪藏着,气色反而好了啊?”
成焰笑了,惬意地往后一靠:“那当然。安心养脚伤,现在彻底好了,再加上不用瞧老板的脸色,不知道多舒心。”
车里暖和,座椅又柔软,他的身体姿态不由自主放松又舒展,修长身体半蜷在宽大前座上,有种少见的慵懒和柔软,林烈凯看着看着,眼神就有点深了。
“那干脆多休息一阵呗,干什么还天天往外跑,不沾家?”
成焰声音里带着轻快:“我这些天,都泡在刘子峰老师的工作室里。刘老师帮我筛选半成品,一起磨曲子,还帮忙选乐队呢。”
他越说越高兴:“你知道吗,我们已经选好四首歌了,正在磨第五首,一旦录好,就是一张ep的量了。”
这些天还算好,再过一阵子,要真的进录音棚,那才叫没日没夜呢。
“就是闲不住。”林烈凯哼了一声。
成焰扭过头,笑得眉眼弯弯:“同样是没日没夜,忙到吃不上饭,现在的状态,和前一阵赶通告吃不上饭,你觉得我会不开心吗?”
林烈凯凝视着他,收起了随意:“刘子峰可没权力帮你出唱片,你的商业合约在银星。”
成焰微微一笑:“没关系,我又不商业性发表。”
“那为什么做?辛苦创作的东西,没有面世的机会,不是白费工夫吗?”林烈凯缓缓问。
成焰目光温和,看着他:“它们被认真对待,做了出来,就有了生命,怎么会白费工夫呢?”
从来没有什么速成,好东西有时候需要精雕细琢,有时候又需要灵光乍现,可无论是哪一种,它们都需要漫长的等待,需要时间的打磨和滋养。
能有这么好条件的录音棚,有这么多过去想也不敢想的高级设备,能和多年前的忘年交刘老师一起彻夜长谈,他觉得幸福死了好吗?
“难道不想立刻让更多的人听到、不想站在更大的舞台上唱它们吗?”
成焰的神情终于认真起来,他摇了摇头:“我不着急。大不了过四年再发表,我等得起。”
已经等待了那么久,他一点也不在乎再等几年。曾经的那一生已经黯然落幕,可是这新的一生还如同朝阳。
林烈凯默默听着,一时没有说话。
远处天边外,红彤彤的夕阳余晖懒洋洋的,从长青乔木叶中透射过来,照进这停在路边的车窗内。
悠悠的温暖光线落在成焰乌黑的发间,金橙色细碎闪耀,映着他晶亮清澈的眼。
“我懂了。”林烈凯终于展颜笑起来,心情忽然好得飞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