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风带起湖水碧光粼粼,也带起粉白色的雨,一簇簇,一朵朵,在空中相拥,又在下落时分别,将湖心那座不大不小的岛,染成了如云似霞的花海,连带着湖水上也沾满了零落的粉色,忘机突然出现在绚烂的缤纷中,一袭素衣,不多时,发间裳中便积落了许多花瓣,恍若神女。
樱花本是很浅淡的颜色,一层层白色的花瓣,唯有花心渐变成粉色,然而层层迭迭汇聚而成,却也无比夺目,可这份夺目在忘机眼前,只能显得她更加清丽艳绝。
原来樱花的花期已经到了,她出神的看着,如此美丽,如此短暂,而如今连这份短暂都不被允许,被人亲手毁去。
忘机伸手拂过树干的巨大缺口,她的指尖微颤,摩挲过一圈圈的年轮,这颗陪伴了卫庄过去所以回忆的樱树,现下只有她半腰不到,古朴遒劲的大半个树身倒在地上,枝干上开满着花,那些未曾绽放的花苞,再也没有机会开放了。
卫庄曾在这里,在这颗樱树下握着她的手,表情散漫,眉眼冷淡,眼神里却不加掩饰的藏着情愫,声音是特有的低沉,掺着风在夜色里传进她耳中,有如羽毛掠过令人心痒,他说,他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
一剑,这棵树被连腰斩断,只用了一剑,切口光滑无比,可见动手之人的决绝,忘机能一眼从这痕迹判断出剑气的方向,她走到那个位置呢喃着,“…哥哥。”
她也曾在这里,被卫庄按在这棵树上,她搂着他,他抱着她,鱼水之欢,抵死缠绵。
树断,情断,现在,他们是不是没有以后了。
卫庄的身影出现在忘机眼前,她站在他站过的地方,想,他是以怎样的心情挥出这一剑。
春风是不可阻挡的,樱花终究要开,时间是留不住的,樱花终究要落,这份情愫的始终,似乎若盛开的樱花般灿烂,也一若花落般流逝无形。
忘机厌烦这种情绪,厌烦后悔的情绪,厌烦追悔不及的情绪,厌烦这种无可挽回的情绪,仿佛除了接受事实,她再也不能够改变。
可这样的事实是她一手缔造的,所以回头的路毫无意义,无论如何,她只能前进,心无旁骛的前进。
忘机是这么无数次告诫自己的,只是看到生机断绝的樱树,她不能再骗自己,一滴眼泪无声地从忘机湛蓝色的眼瞳中落下。
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监视的人远远惊鸿一瞥,并不敢打扰湖心岛上的那位少女,过分美丽的画面,让任何打扰她的存在都是一种亵渎。
她并不是今日第一个出现在这里的人,但只要她出现,谁也不会判断错,她便是自家主人白亦非想要的珍宝。
可正当这些人想要离开回去传话时,他们却无声无息的倒在岸边,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转变成惊恐,脖子上就多出了一根细痕,血液汩汩的浸湿了地面。
忘机不知道他们是谁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但她还是动手了,也许,是因为她此刻的心情并不如表现出来那般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待她肩上已经乘满了落花,忘机才终于准备开始她今日的目的,这时,小舟轻轻靠岸的声音,打破了一片静谧。
忘机转身,裙琚轻旋,扬起落花无数,看着来人,她有些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韩非。”
“在回答之前,不如你先告诉我”韩非靠近忘机,捧着她的脸蛋,温热的指腹擦拭过还未干涸的泪痕,温柔的问道,“怎么哭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忘机挥开韩非的手,后退一步,“我以为,你现在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韩非并不知道卫庄是怀着何种心情,也许在来之前,他也与卫庄一样,想过质问忘机,想过与她诀别,然而看见她掩饰不住的脆弱,那些情感便烟消云散。
可惜,卫庄错过了,韩非听紫女说,从昨夜起,他在这里待了整整一天,没有等到她。
韩非轻叹一声,不容拒绝的重新握住忘机的纤纤玉指,将人带到自己怀里,“念念,你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还是说,还有些事情是我没有猜到的。”
“还会有你猜不到的事么?”忘机的声音堵在衣裳里,听起来闷闷的。
不,她做了,那是因为韩非现在还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如果不是他太过聪明,硬生生找出一条破局之法,恐怕现下已经在去秦国的路上了,忘机靠在韩非胸膛上,有力的心跳声清晰可闻,更坚定了她的某些想法,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