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表姨人挺好的。平时不是这样的。”小姑娘在路上不住地和她解释,“可是每次遇到小舅舅,表姨就会有点不正常啦。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杨可晴说着,忽然感到前方一记眼刀飞来,刺得她浑身一个激灵。
抬头去看,只见端王爷正笑着看她,眉目十分柔和。
……难道自己刚才的感觉是错的?那股吓人的杀气,嗯,并不存在?
小姑娘兀自反省着。然后不知不觉地就忘了刚才那个话题。
蔺君泓带着她们去了花厅。
此时花厅里已经有五六个人在等着。
看到蔺君泓出现,她们赶忙上前行礼。待到蔺君泓开了口,方才直起身来恭敬立着。
杨可晴认得其中两个人,笑问道:“你们怎么来啦?难不成要裁衣裳吗?”
她问的那两位,便是锦绣阁里有名的绣娘。
二人笑答道:“是。王爷特意将我们叫来,便是为了此事。”
小姑娘都喜好打扮。听闻有新衣裳穿,饶是杨可晴已经有满满当当一屋子衣裳了,依然开心地要跳起来。
蔺君泓安排了两人专门去给杨可晴量身,又让其余两人给杨可晴设计花样子和衣裳样式。这才唤了最后一人来给元槿量身。
最后这一位绣娘,约莫将近三十岁的年纪。相貌一般,神态却极其地柔和。一双眼睛宛若溪流,清澈纯净。
她仔仔细细打量着元槿,“咦”了声说道:“上次王爷让我连夜修改腰身的那套衣裳,可是给这位姑娘的?”
元槿怔了一瞬方才明白过来,对方说的是消暑宴的那一套。
蔺君泓笑笑,“大师好眼力。”这便与元槿说道:“这位是温大师。”
温大师眼神忽而落在端王身上,忽而落在邹三姑娘身上。
片刻后,她眼中透出几分了然,温和地笑道:“姑娘身段好,腰比旁人要细,我一眼便能看出来。”想了想,又添了句:“难为的是王爷能注意到。与我详说的时候,居然把尺寸描述得极为接近。”
蔺君泓哪想到温大师突然说出最后这么一句来。饶是他自认能够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个时候也脸颊微微泛了红。
元槿本想着谢过温大师之后就去一旁待着,等杨可晴。谁知蔺君泓却叫住了她,非要她也跟着量量身子,好给她也一同做上几套。
而且,他居然是让温大师给元槿量身裁衣。
元槿知道锦绣阁的衣服有多贵,况且这位温大师看着是个中好手,怕是极其难请。
若说上一次他是想表达歉意,特意送了那么贵重的衣裳去。那么这一次,两人间早已是她欠他人情更多,更不好继续承他的情了。
故而元槿忙道:“不用了,只给小郡主做了就好。”
端王爷抱胸往后一靠,凤眸半阖,淡笑道:“还没开始商量花样呢就开始推辞。你这是信不过温大师的手艺?”
他这话说得声音颇大,所有人齐刷刷朝元槿看来。
元槿赶忙解释了一二,扭头去瞪蔺君泓。
——怎会有人能这么一本正经地歪曲事实睁眼说瞎话呢?
她明明不是那个意思啊!
“既然信得过温大师的手艺,那就一起来量身吧。”蔺君泓走到她身边,十分理所应当地拉过她的手。不顾她的挣扎,硬是将她一路从门口拖到了桌案边,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五指。
“这丫头素来是个不省心的,眼光也有点欠缺。让她选,怕是挑不出什么合适的来。待到量身后,还得麻烦大师看看她适合什么样子的,给她定下款式和花样。”
元槿不肯。低着头不说话。
蔺君泓知道她脾气一向很好。这样抵触,怕是已经真的恼了。
看看周围没有旁人,他就拉了她到一旁,轻声解释道:“过几日入了秋后有狩猎和赛马。我想着提前给你们置备些骑装,到时候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越是精致的衣裳,上面的绣纹越是繁复。一整套下来,得两三个月方才能够完成。
元槿知他是王爷,可听他此刻和缓的语气和平日里又是不同。
于是她的语气也柔和了些,“这些自有我兄长安排。无需王爷费心。”
况且,拿人手短。
她不想欠这个王爷什么,免得往后说不清。
蔺君泓看她堵着气非要和他分个泾渭分明的模样,又是发愁,又是焦急。
他只能把心一横,硬是做出了凶恶模样,嗤地一笑,“原本做了衣裳后,我就会问邹元钧把账清了。你以为如何?更何况,到时候狩猎之时,你定然还在公主府学习,少不得要一起跟了去。穿戴上不妥,岂不是丢了我们的脸面!”
元槿看着他这倨傲模样,方才暗松了口气,露出了浅笑。
这才是她平日里看到的端王模样。
听闻哥哥会为自己付账,她便改了主意。
哪个女儿不爱华衣?
更何况是顶级大师的手笔。
元槿这便道了声谢,任由温大师给量了身。
看到这个情形,蔺君泓终究是松了口气。只是心里头,愈发酸楚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