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宁扬没料到蔺君泓来了。
早先那是端王爷,那是镇西大将军。自然得好好的以礼待之。
可如今,这位已经变成了将来的女婿。
那可是硬生生用一道懿旨把女儿给抢了去的人。
而且,这人还没什么眼力价。
他好不容易从北疆回来了,一家团聚享个天伦之乐,共聚晚餐守守岁过个大年夜,多好?
偏偏有人过来打扰。
这不闹心么。
邹宁扬眉头拧得死紧。却也不好让端王爷瞅见。听见端王迈步入屋的时候,只能硬生生地又舒展开。
蔺君泓看到了元槿后,心里头着实欢喜。
他眼里心里只剩下了女孩儿一个人,连自家岳父大人时隐时现的黑沉脸色都没瞧见。
因此,他也就错过了邹宁扬话里话外让他尽早离去的暗示。
蔺君泓的要求其实不高。
就俩。
一是看看自家的小妻子。和她说说话。
毕竟是大年三十儿,他又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心里头想她想得紧。不见一面,这个年八成是过不安生了。
二来,便是想和她合奏一曲。
元槿没料到蔺君泓会来。
她知道蔺君泓今晚是一个人过,即便是去宫里参加晚宴,他应当也是待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寻了借口告退。
有心想和他说几句话,问问他今日过的如何。奈何自家老爹看着,哥哥盯着,着实不太方便。
故而她只能不时地朝他看过去,问询地打量着他。
被她一次次这么瞧着,蔺君泓满心的欢喜不知该如何形容。连邹宁扬和他说话,都有些心不在焉。
到最后实在憋不住了,眼看着再磨蹭下去就要到子夜掀去旧历了。蔺君泓终于说道:“我记得槿儿如今弹琴弹得很不错了。今晚月色极好,不知我可否有幸听上一曲?”
这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就连邹元钦那么好性子的,都忍不住在心里暗嗤了声。
更遑论邹宁扬和邹元钧?
邹元钧倒是忍耐住了,没提。
邹宁扬拧眉说道:“这么深的夜,恐会扰了邻居清净,怕是不妥。”
邹元钦慢慢地扭头去看自家爹,满脸的不敢置信。
——鞭炮声都响成这样了,就弹个琴而已,还扰民?
敢不敢找个更合理的借口啊!这也太不走心了些……
蔺君泓顿了顿,不动声色地握了握藏在袖中的笛子,笑道:“只听一曲,可好?”
邹宁扬知道端王爷不是强人所难的性子,听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说,不知他是什么打算,就有些迟疑。
蔺君泓只当邹宁扬是不肯了,轻轻地叹息了声,甚是失落。
元槿最是了解蔺君泓。
她看得出来,蔺君泓这个时候的失落,是真的发自内心的黯然和伤神。
想他待她一向极好,再看他不过是让她弹个曲子而已,元槿就有些心软了,轻声说道:“要不然,我就弹个短的吧。”
然后小心翼翼去看自家爹。
邹宁扬能拒了所有人的请求,也敌不过自家女儿的一个眼神。
被元槿这样一瞅,邹大将军登时忘了“原则”二字怎么写,无意识地就点了头。
元槿笑着站起身来,打算去取那把琴。
其实,若是寻常琴,让旁人拿来就是。
可她要用的是谢大人送她的那一个。
在姚先生身边学琴养成了习惯,这琴一直是她自己去取,故而下意识地就要这么做。
邹元钧看天色黑了,不肯,与元槿道:“你在这里等着吧。我去给你取来。”
说着一头扎进了夜色中。
邹元钦看看自家爹,看看自家大哥,再看看不住地悄悄对视的元槿和蔺君泓,摇头叹息。
“女大不中留啊。”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元槿起身要去拿茶,也忘记了自己刚刚说的什么了,赶紧上前给妹妹端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