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大风刮进来,吹得舱里一阵“乒乒乓乓”的物品掉落的响声,窗帘迎风疯狂翻滚,发出一阵扑剌剌的声音。
船急剧地摇晃起来,晃得凌玉根本站立不稳,唯有一手紧紧地抓着窗棂,一手死死地抓着程绍禟。
程绍禟抱着如同八爪鱼一般缠着自己的儿子,勉强稳住了身子。
赵赟和褚良的情况比他们却是好上许多,两人是习武之人,又无需顾及他人,很快便稳住了身子。
如同鬼哭儿狼嚎般的呼呼风声吹响在耳边,吓得小石头整个身子不断地往爹爹怀里缩,四肢更是把程绍禟缠得更紧。
“褚良,你去帮忙,尽快把船靠岸。”赵赟忽地吩咐。
褚良迟疑了一下,并不怎么放心他一人留在此处,赵赟不悦地瞅了他一眼,他这才应下:“是,属下这便去。”
褚良步伐不稳地出去后,很快地,船勉强算是稳了些许,可很快地,又是一阵狂风大作,船更加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爹爹,我害怕!”小石头终于哭叫了起来。
程绍禟安慰性在他额上亲了亲,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别怕,爹爹在呢!”
小家伙呜咽着把他缠得更紧了些。
程绍禟本打算也去帮忙的,可这会儿被儿子这般一哭,倒也迟疑了。
凌玉看出他的犹豫,伸出手去想把小石头接过来,可平日爱粘她的小家伙却不肯让她抱,一个劲地往程绍禟怀里缩。
“罢了,再看看情况吧!”程绍禟无奈。
不过片刻的功夫,豆大般的雨点便砸了下来,程绍禟再不犹豫,当机立断把儿子塞进了凌玉怀中,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打算和褚良一起帮助船夫尽快停靠。
小家伙被爹爹抛下,当即哇哇地大哭了起来。
凌玉抱着他安慰了几句,小家伙抽抽噎噎地开始向她控诉爹爹不好,爹爹不要他之类的话。
凌玉耐着性子又是亲又是哄,可小家伙头一回这般被爹爹扔下,心里可谓委屈极了,嘤嘤的哭声怎么也止不住。
“闭嘴!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赵赟猛地喝斥,倒是把凌玉吓了一跳。
小石头哭声顿止,泪眼朦胧地望着他,下一刻,“哇”的一声哭得更响亮了。
“坏蛋,呜,讨厌坏蛋……”
赵赟额上青筋频频跳动,脸色铁青得可怕。
凌玉吓得小心肝乱颤,只恨不得捂着儿子的嘴,生怕赵赟当真发作起来,连忙虎着脸:“你再不听话,娘亲便要恼了!”
小家伙一听更加委屈了,只是到底还是怕娘亲恼,抽抽答答起来,小胖手抹着眼泪。
两厢一对比,赵赟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半个时辰不到,在众人合力之下,船便在一条荒芜人烟的破败村子靠了岸。
凌玉怀中的儿子被程绍禟接了过去,两人身上几乎快要湿透了,此刻正在船夫夫妇的引领下往村里走去。
风呼呼地刮着,敲打着沿途破败屋子的门窗,雨点砸在身上,凌玉忽地生出几分寒意来。
“绍禟,此处是什么村?为何竟会破败至此?”
战乱未起,想来应不会如此才对啊!
程绍禟心中也是狐疑,瞥了一眼前方不远的船夫夫妇和赵赟主仆,心口紧了紧,也有了几分警觉。
“莫怕,想来应该无事。”他安慰着。
虽然他这般说着,可凌玉心里却更加发毛了。
突然,前头的四人停下了脚步,凌玉正想问问怎么回事,突然便被程绍禟一把拥入怀中,她还来不及反应,便听到前方先后两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她愣了愣,抱着他的程绍禟已经松开了她,快步走至赵赟跟前,愤怒指责:“你为何要杀他们?!难道在你们这些皇室贵族眼里,寻常百姓的性命便如此轻贱如泥么?!!”
凌玉大惊失色,望向地上,果然便看到方才还好好的船夫夫妇倒在了血泊当中。
她用力把正要好奇地探出脖子的儿子按了回去,身体因为极度愤怒而不停颤抖。
片刻前还好好的两条人命,瞬间便没有了……
赵赟阴沉着脸:“你这是在指责孤?”
“上位者,更应该爱民如子,你如此轻忽人命,他朝如何为一国之君?如何使万民臣服!”程绍禟气得不停颤抖,右手按着剑柄,恨不得当场奋起,斩杀此日后暴君于剑下。
“程兄弟,若不是你识人不明,咱们如何会落到这般险境,你且仔细瞧瞧四周!”褚良忽地冷冷地道。
程绍禟一愣,下意识抬头一看,竟见不知何时,周围出现了十余名手持兵器的黑衣人。
凌玉脸色也变了,抱着儿子飞快地躲到他的身后。
“你再看看你方才还在为他们抱屈的船夫夫妇。”褚良冷漠的声音又再度响了起来。
程绍禟低头一看,看着地上那地对夫妇被褚良挑下的脸皮下,却是另外两张完全陌生的脸。
他当即僵住了,全身血脉仿佛也停止了流动。
所以,这真的是他的错?
第4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