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选下人也是一门深学问,凌玉虚心地听着,陈嬷嬷低声教了她一通,又将她看中的两人一一指给她看,并且说明了挑中她们的缘由。
凌玉听罢哪有不许的,新家太大,只凭她自己是绝对忙活不过来的,需要的就是手脚勤快的。
“这两人可以安排她们在府里办差,只若是夫人出门,这两位但不能跟着去,得另选两位才是。”陈嬷嬷又道。
干活的侍候人的又是不同,尤其是侍候人的,跟着主子进进出出,是府里的颜面,自然挑选的要求又更高些,而眼前的这批丫头却没有能让她满意的。
凌玉受教,那牙婆子见状便明白她们瞧不上余下的了,忙笑道:“不瞒夫人与老姐姐,我那还有几位相貌一等,又勤快安分的丫头,稍候……明日再带来与你们仔细瞧瞧?”
“瞧带来仔细看看方知道是真是假。”陈嬷嬷道。
那牙婆子连连称是,收下了那两名丫头的卖身钱,带着余下的离开了。
“这都是从爹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怎的就舍得卖掉了呢?若是落到了不好人家手上,这辈子可就完了。”周氏是个软心肠,看着那些瘦巴巴的小丫头们心疼不已。
“可不是,前头我村里有户人家,就把大丫头给卖掉了,听到大丫头后来落到了一户黑心肝人家里头,没过半年便被折磨死了。”王氏也忍不住叹息。
凌玉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世道如此,她顾不了别人,也没有那个能力可以替别人操心。
而陈嬷嬷已经开始训导新买下的那两个丫头,恩威并重,让那两丫头诚惶诚恐地连连称是,片刻又是一阵感恩戴德。
凌玉叹为观止,只觉得自己到底还差得远,这‘御下’也是门深学问。
当太子府上的蓉姑姑奋勇站出替太子挡刀伤重的消息传来时,凌下正皱眉地望着陈嬷嬷刚替她挑中的另一名,据说是能带出府的小姑娘,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不甘不忿。
这一位当真适合么?她心中怀疑。
只是,下一刻,听到‘蓉姑娘伤重’的消息时,她立即便顾不上对方了。
第79章
“这是出了什么事?好好的怎会受伤?”她皱眉问带消息回来的杨素问。
“仿佛是有位被太子殿下处置了的官员狗急跳墙, 欲对太子殿下不利, 也是巧了,恰好蓉姑娘经过, 便替太子殿下挡下了这一刀, 如今受了伤,我回来的时候,太医还在诊治呢!”杨素问道。
“什么蓉姑娘?”凌玉还来不及说什么,正抱着小石头的程绍安忽地问道。
她心口一跳,随即若无其事地道:“太子府上的一名侍妾, 宁大人府里的姑娘。”
“噢, 原来如此。”程绍安也说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对这个‘蓉’字特别敏感。
可听凌玉这般一说,他便又暗地苦笑, 别说那是大户人家出身,如今又是太子的侍妾,便是当真是那人,与自己又有何关系?
凌玉见他没有怀疑,只是眼神有几分黯然,心里琢磨了一通,到底不敢再提了。
杨素问也被程绍安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待发现他并没有怀疑时, 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自然也不敢再多话, 老老实实地回了屋。
而那牙婆子却仍在等着凌玉的决定。
“夫人, 您瞧,这丫头如何?”牙婆子笑着问。
凌玉这才将注意力重又投向被陈嬷嬷选中的那小姑娘。
那小姑娘约莫十三四岁,容貌确是较之其他人要出色得多,肤色白净,十指纤纤,怎么看也不像是出身穷苦人家,再加上她脸上的不甘不忿之色,眸中那毫不掩饰的不屑眼神,凌玉的双眉不知不觉地蹙得更紧。
“嬷嬷确定要选她么?”她不紧不慢地问。
陈嬷嬷脸上有几分不自在,只是仍坚持道:“我觉得她却是不错。”
“是么?一个满心满眼充满了对主家的不屑,性子桀骜不驯的丫头,会是一个适合的人选?”凌玉深深地望着她,一字一顿地问。
陈嬷嬷解释道:“这些都可以慢慢调.教,只这丫头的见识却是别的丫头所不能相比的,夫人如今出入来往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有这么一个见多识广的丫头跟着侍候,却是最为重要的。”
凌玉摇摇头:“嬷嬷此言差矣,问题不在于可否调.教,而是在于她根本毫无身为下人的意识,这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而定远将军府需要的是忠心的下人,不是一位认不清时势的大小姐,小庙难留大佛,还是再换一位吧!”
话音刚落,便见那姑娘用力挣开了牙婆子的手,气势汹汹地冲她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
“闭嘴,给你几分脸面,你倒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不成?”见她居然敢顶撞贵客,那牙婆急得随手甩了她一记耳刮子,随即诚惶诚恐地向凌玉告罪。
“都怪小的没有调.教好,冲撞了夫人,还请夫人大人有大量,好歹饶过小的这一回。”
凌玉瞥了捂着红肿的半边脸,却是敢怒不敢言的那丫头一眼,淡淡地道:“罢了,我便要这一位吧!”
她指指站在最右侧,身着粗布蓝衣,瞧着不过十三四的姑娘道。
见她不但不怪罪,反而还继续帮衬自己的生意,那牙婆子松了口气,知道自己今日是遇上了好性子的贵人,连忙唤了那姑娘上前,让她向凌玉行礼。
“这丫头叫招娣,今年十四岁,别瞧她不声不响的,只不管做什么都利索得很,学东西上手也比别人要快上许多,夫人当真是好眼光。”
陈嬷嬷望望被打的那丫头,又看了看凌玉,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只到底还没有开口。
只当她回到太子府,将今日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地禀明太子妃时,太子妃冷笑道:“我以为嬷嬷是个懂分寸的聪明人,不曾想也是个倚老卖老的糊涂人。”
陈嬷嬷何曾被她这般下过面子,脸上青红交加,颇为难堪。
“那丫头原是青州知府之女,前不久青州知府因受鲁王一事牵连,成年男子皆被斩首,妇孺悉数被卖为奴。如若我没有记错,青州知府夫人当年曾对你有恩,你想要回报她的恩德自是无碍,只是你却不该把那程凌氏当成傻子。”
“报恩是一回事,利用她对你的信任却又是另一回事。当然,经此一事,只怕这信任估计也碎了。”
陈嬷嬷哪想到她居然一清二楚,吓得‘扑通’一下跪到地上,连连请罪。
“以程凌氏的性子,你若是对她明言,她或许未必会将那丫头留在府里,但想必也会有个妥善安排,可你却自作聪明。也许不该说你自作聪明,而是你潜意识里便不把她放在眼里,以为她出身寒微,便是个容易糊弄之人。”
“别说她脑门子清得很,便是当真是个愚蠢的,冲着殿下对定远将军的看重,我也绝不容许你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