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是紫鸢居进驻人员的第一天,所有人都还处在忙乱和熟悉的过程中,所以没安排加班。
没人做活儿,丁家姐弟自然也就没有新衣裳穿了,好在旧衣裳都洗干净了,屋里也有足够的炭火,今天才能有得穿。
但也不能就让他们这么对付着,总得有两套换洗的,所以丁小白跟诸娘子说了,想办法让工人给每人起码先赶出一套来。
丁鹏宇却一迭连声地拒绝了,他和姐姐都已经听说,作坊一直到年前都要忙着出货,时间很紧。
后院里就算是加班,那也是为了多出活儿,哪能为了他们一家,就影响了作坊赶进度呢。
“如果可以的话,我姐问能不能给我们拿些布料,最普通的棉布就行,她自己可以缝衣服的。”
整个紫鸢院里,从上到下都是穿的棉布衣裳,就算是大小姐,除了今天认亲宴,换上了锦绣绸缎,其余时间穿的也是棉布的。
虽然大小姐穿的是精棉,可那也是棉布啊,起码在丁鹏宇和丁馨扬的经历里,没见过哪家院儿里的主子是穿棉布衣裳的。
所以丁鹏宇才特意地提了一句,真怕大小姐看到了他们姐弟现在身上穿的衣裳,就给他们拿一堆绫绸来。
大小姐心善,他们自己不能不懂事,既然进了丁家当下人,那就要有当下人的自觉。
他们姐弟若是连自己的位置都看不清,那也不必在丁家混饭吃了,以往的荣华富贵,已成过眼云烟,都随风去了吧。
“如果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的,我们现在的衣裳也还能穿,等作坊不忙了再做也来得及。”
他们姐弟总是能把事情想到头里去,这让丁小白又安心又难受,人只有经历了艰辛和挫败,才会变得如此敏感,如此的小心翼翼。
“那有什么不行的,馨姑娘能自己做,倒是省了作坊的麻烦呢,说实话,作坊现在真有点忙不过来。”
“我这就去跟诸娘子说,让她到你这里来领料子,不过你得嘱咐你姐一声,她现在那个身体,可不能累着了。”
丁鹏宇赶紧谢过大小姐,就快步往二门去了,丁小白又再去高山那边看了看,房子建得热火朝天的,又有高山和吴东在,没什么让她操心的。
转身又再回了后院,这里跟前院却是截然相反,静得仿佛没有人声一样,成衣坊和皮靴坊好几十个工人,全都忙得头不抬眼不睁的,哪里有工夫说话。
唯一能听到的声响,就是在院子最靠里边的角落,大厨房里偶尔会传出来的炒菜声。
如果走进去,就能看到里面忙碌的四个人,两个忙着洗菜、切菜、炒菜,两个忙着和面、揉面、饧面、上屉。
看来在前院的铺面盖成之前,作坊的工人们有口福了,陶家姐妹俩练手法的这些点心,每人应该都能供应上几块。
丁小白大概能想象到厨房里的情况,所以她没过去,而是直接进了作坊,大致地看了一下工人们手里的活儿,就把诸娘子叫了出来。
“诸娘子,这是你的身契,我跟祖母说了,想要把你留在我这儿,祖母同意了,身契也直接给了我。”
“不过你家姨夫和孩子的身契,要等到回京再说了,祖母说因为人没跟过来,所以身契就没有带在身上,回去放人时会直接交给姨夫的。”
诸娘子拿着身契的手,抖得不行,就这一张薄薄的纸,它被别人捏在手里,自己就被捏住了一辈子的自由。
丁小白把诸娘子的手握住,然后把身契从她的手里抽出来,抬手就要撕掉,“这东西,看过就算了,没必要留着。”
结果被诸娘子一把给拦住了,“丁姑娘,这个不能撕,您收起来吧,以后我就是您的人了,总得有个凭据。”
丁小白瞪了她一下,“不是说好了么,我把你从祖母那儿要过来,你就是自由身了,我留下你的身契是几个意思啊?”
诸娘子却紧抓着丁小白的手,不让她撕,“丁姑娘,您能把我们一家人都捞出来,我已是感激不尽了。”
“只要我那两个儿子能是自由身,不耽误他们进学考秀才,我就很知足了,我现在可是丁家的人,身契不搁在您这儿像话吗?除非您不要我了。”
丁小白把手挣脱出来,“凭据还不好说,咱俩再签一份合约不就行了么,多大的事儿呀。”
“就像昨晚跟这些工人们签的一样,五年算一个工期,到期你若是想继续呆在我这儿,那就再签一份,若是有了高枝儿,你就爱哪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