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作为男人,孟衡人到中年,虽然做了校长,一身威仪,但身材早已发福,肚子微挺,而且因为吸读,精神也迅速萎靡下去,在身为警察的李湛面前本就矮了一截。
反观李湛,明明五十多岁的人,看上去却只有四十,身材矫健,一张脸更是仍如年轻时帅气俊朗。年纪在他身上,给他增添的是成熟男人的魅力,是加法,而不像自己,是被摧残的减法。
这种比较让他顿感颜面扫地、自尊心受损。
这一刻,孟衡只觉得一股憋闷和妒火将他五脏六腑煎熬得难受。
他甚至不得不承认,如果孔笙念着李湛,那才是正确的选择。
见他不说话,李湛平和镇静的面容上不由得浮现出几抹沉怒,“所以,这就是你家里没有孔笙遗像的原因,这就是你们一家人对小孟态度冷淡的原因?”
若不是顾忌孟一荻,顾忌孔笙,顾忌孟一荻的弟弟孟一洵,李湛甚至想要质问,这就是孟衡当年迅速娶了第二位妻子进门的原因?
“这是我的家事。”孟衡只冷冷地回了这么一句。
李湛的拳头不禁捏了起来,这么多年,他鲜少如此愤怒。
但他终究不再是那个年轻气盛的青年,于是他对孟一荻讲道:“你们出去,我和你爸有话要说。”
孟一荻却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移开视线望向她老爸,带着质问,说道:“我觉得我有权利知道。”
她也想要知道,是什么让她奶奶总是动不动就辱骂她妈妈,是什么让他爸可以如此狠心,连她妈妈的遗像都不肯保留!
但孟一荻在这里,有些话李湛就不好和孟衡摊开来讲。
倒是刘华莲是个藏不住话的,她拿着晾衣杆,色厉内荏地讲道:“有什么不好讲的,儿子你怕什么!明明是那贱、孔笙做得不对!她心里明明装着别人却嫁给你,嫁给你还不肯老老实实,大年初一还要和人去墓园约会,她不怕丢人干得出来,你有什么害怕的!”
“够了!”孟衡连忙吼道。
这种事情,他只觉得头上绿云罩顶,哪里还有脸说出来,偏偏他妈嘴上没把门,一口气全部倒了出来。
霎时间,他只觉得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都被狠狠地踩到了地上。
墓园?约会?
孟一荻不禁看向李湛。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妈妈和李湛还有这种交集?
李湛脸色铁青,目光直直地看向孟衡,“墓园?你妈妈说的,难道是孔笙年年帮我送花的事?”
孟衡面色一僵,“原来你知道。”
“我一直知道。”李湛自问光明磊落,于是毫不避讳地答道,“那是我未婚妻。因为我不在f市,每年只有清明回来,所以过年的时候都是孔笙帮我送花过去。那年初一临时回来恰好遇到她,你们说的应该就是那一次。但我们也只是叙旧而已,而且后来,孟哥你亲自来接的孔笙,当时我们还打了招呼。”
孟衡脸色一僵,当时确实没有看到两人有什么亲密举止,但后来他却从别人嘴里知道,原来自己妻子一直喜欢的就是这个男人!
甚至为了这个男人,孔笙每年还不忘帮这个男人送花给他已经亡故的未婚妻!
这是多么深刻的爱!
想到这里,他终于忍不住沉声质问:“那你知不知道孔笙她喜欢你?”
李湛却坦荡地看着他,郑重回道:“我只知道,她选择嫁给了你。而以她的性格,如果她不喜欢你这个人,是不可能因为催婚的压力就随便嫁人的。这一点,我想你比我更懂她。”
听到这话,孟衡不由得面色一白。
李湛继续道:“我心里只有我未婚妻一人,我和孔笙更是干干净净。我不知道孟校长为什么抓着过去的事情不放,我只知道,孔笙如果知道有这么一天,知道你们这么对她的女儿,她一定会后悔当初嫁给你。毕竟,她是那样一个爽利磊落的人。”
最后一句话,仿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孟衡心上。
他不由得想起他和孔笙也曾有过蜜里调油的新婚岁月,后来生了孩子,把母亲接过来后,两人之间就开始出现了拌嘴和争吵。再后来到了过年,他发现孔笙和李湛相遇,怀疑的种子就种了下去。
再后来,孔笙对他越来越冷淡,而他的怀疑也越来越深。
如果不是为了孩子,孔笙恐怕早就和他离婚了。
而现在,李湛说,她一定会后悔当初嫁给自己。
是了,她那样骄傲爽利的一个人,怎么能容忍丈夫思想阴暗、像小人一样成天疑神疑鬼。他们感情的破裂,从来就不是别人的问题,而是他自己!
想到这里,他不禁往后踉跄一步。
李湛扫了几人一眼,随后深吸了口气,然后对孟一荻说道:“我先回车上,在巷口等你们。”
这种时候,他再在孟家待下去显然不合适。
刘华莲被他眼神一扫,拿着晾衣杆的手不禁紧了紧,却没敢动作。
孟一荻瞧见她的动作,再瞧见她老爸那一副狼狈的模样,眼睛不禁泛起了红色。
那不是委屈,而是不忿,为她母亲而不忿!
“所以,孟校长,您因为怀疑你的妻子而冷落她,甚至对我不管不问?还有你,作为婆婆,一直从中作梗!在我记忆力,我妈妈回家来就没有开心的时候,就因为你们!”
孟一荻说到这里,不禁为她母亲所不值。
“奶奶就算了,可你呢?爸,您是她的丈夫,可您连基本的信任都不能给她!谁曾经没有喜欢过的人?难道您就没有过吗?可笑您却耿耿于怀!李队说得没错,我妈要是活着,一定会后悔嫁给您!”
说着,孟一荻再也忍不住,夺门而出。
她一直以为父母只是不得不凑在一起过日子,但直到今天她才发现,不是这样。
他们曾经有过感情,只是这段感情被践踏了而已!
最后,两个最亲密的人变成了形同陌路的陌生人。
这种认知,叫她无比难受。
有那么瞬间,她甚至在想,如果不是自己出生,或许母亲都不会那么痛苦,她或许早就和父亲离婚了吧!
摊上奶奶这样的婆婆,摊上父亲那种古板迂腐的性格,能受得了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