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衡老脸一红,不禁垂眸。
但或许是生命走到了尽头,他没有再像以前一样听不得指责和诘问。
对面这个年轻人,在戒毒所的时候就曾向自己剖白过心意,他喜欢自己的女儿,并且愿意一生一世地将她捧在手心里,想到这里,他不禁看向明琛。
“一洵,你先出去。”
说话的时候,他的眸光依旧看着明琛,很显然,这是有话要与明琛单独将。
“哦。”孟一洵这才起身,然后走了出去。
等病房内只剩下两人后,孟衡对明琛说道:“你说过的话,那些关于一荻的话,我可都记得。你能保证,你一定做得到吗?”
“能。”明琛眉目坚定。
“好,”孟衡点了点头,“我看得出来,你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今天你能为她站出来据理力争,也很让我心里感慰。我在这里有个不情之请……”
孟衡顿了顿,然后叹了口气,老脸有些挂不住。
“孟叔叔,您请讲。”明琛依旧客气有礼。
孟衡眼眶微红,“你也看到了,我这个父亲,做得十分不到位。一荻她奶奶,对她也很有偏见。我知道,一荻一直不喜欢我们这个家,甚至恨着我们——”
“不,她没有恨你们。如果她恨,就不会做这些事了。”明琛立即讲道。
他不明白,怎么会有父亲觉得自己女儿恨他呢?孟衡怎么就看不到孟一荻那一副冷面孔下柔软的心呢?
孟衡点了点头,但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很接受明琛的说法。
他继续讲道:“不管怎样,这个家,尤其是我,亏欠了她很多很多。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她和一洵能够好好的。我的日子不多了,可能半年,可能三个月,也有可能就这一个月。作为一个父亲,我希望能亲自参与她的婚礼,将她交到新郎的手中。但我知道,这可能无法实现了,但我……就这么一个愿望。”
明琛愣住,这是……催婚?
“姐。”孟一洵的声音乍然响起。
门外,孟一洵就去上了个厕所的功夫,没想到孟一荻就回来了,他不禁喊道。
而门内,孟衡和明琛也俱是一愣。
砰的一声,孟一荻推开了病房门,她一张脸冷得出奇,看不出任何情绪。
随即她径直走了进来,拿起了明琛放在一旁的拐杖,直接递给他,然后侧身对孟衡说道:“我这么些年也没见你操心什么,所以婚姻大事也不牢您费心!如果你那么想见证我的婚礼,那你就活得久一些,毕竟我最近一两年都没有结婚的打算!”
说着,她扭头看向明琛,说道:“我送你回去。”
明琛被她冰冷的眼神慑住,不敢多说什么,连忙和孟衡打了招呼,拄着拐杖跟着孟一荻离开。
江予宽站在门口,一张扑克脸也看不出神情,等两人出来后,立即跟个隐形人似的跟在后面。
而等出了病房不远后,孟一荻终于忍受不住滑了下去,蹲在了地上。
“他凭什么替我做主,凭什么说那些话,凭什么!”
许是压抑了太久,这一刻她终于忍受不住爆发出来。
从未人前流泪的她,这一刻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无法承受家中巨变,无法承受家人偏心,无法承受父亲即将死亡,也无法承受父亲的突然悔过……
“一荻……”明琛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孟一洵站在不远处的病房门口,见明琛在安慰她,就没有再走上前去。
他扫了眼坐在病床上的父亲,其实有些茫然,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明琛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孟一荻肩膀的颤动,即便她埋着头,他也知道,他的孟警官,哭了。
这让他不禁心痛,可心痛的同时,他却知道,她这双单薄瘦削的肩膀上承载了太多的压力,也只有一场哭泣,能够让她宣泄出来,不至于憋在心头憋出病来。
过了许久,孟一荻才抬起头来。
她吸了吸鼻子,眼眶微红,但已经没有眼泪了。
那一张素净至极却也冷艳至极的脸,更是让明琛一颗心揪起。
但他还来不及表示安慰或者其他,就被孟一荻的问题问住了。
“我爸是怎么知道他的病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