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还没睡?”宋臻的声音有些沉,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季茜小心翼翼地开口,抱歉道:“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我马上睡,马上!”
说着,她保证地点头,甚至还趿起拖鞋站起身来朝床的方向走路。
“季茜。”
电话里,宋臻突然喊了她的名字。
季茜站起的身子一顿,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沉默中,她紧握着手机,仿佛听见了电话那头宋臻的呼吸声。
寂静的夜晚,即便什么也不说,就这样静静地感受着对方的存在,都令她心跳不已。
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名字从他的口中叫出来,会那么好听。
她屏住呼吸,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这一刻,即便害怕他会说出诸如“再也不要打扰他”的话,她也不忍去打断。
一颗心扑通扑通,七上八下,她害怕,她怯懦,但她又期待着……
她知道这个夜晚自己很唐突,但她真的无法控制住自己那种忍不住想要去靠近他的心。
电话那头,听着季茜的呼吸声,宋臻似乎能感受到她此刻的心情。
他坐在书房里,只有一盏台灯亮着。
今夜,他再次失眠。
没能拿到档案,让他心里的那道坎垫得更高了。
当初获得的资料都被他翻得卷起了毛边,稿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推算,然而,却还是跟一团毛球一般毫无头绪。
正在他情绪失落、无限悔恨的时候,电话响起了。
是季茜。
在那一刻,宋臻没想太多,摁了接听键,谁知道对方却挂了。
再拨过去,其实是经过考虑的。
这么晚了,他告诉自己,季茜或许是真的有事,而他答应了要负责她的心理健康。
但其实,理智告诉宋臻,如果真要和季茜划清界限,这种时候更要避嫌,夜聊的事情一定不能干。
然而,他却还是打了过去。
正如此刻,他控制不住叫了她的名字。
那无法忽视的浅浅的心疼,如一根不起眼的细线缠住心脏,越勒越紧,越勒越紧……
“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他终是问道。
电话这头,季茜点头,几不可见地应了一声嗯。
“怎么了?”
季茜抬步,走向大床,扫了眼空荡荡的房间,“宋臻,我有些害怕。”
季茜的性格宋臻多少也算了解,比较犯二,神经也比较粗,能让她坦白地承认害怕,除非是发生了什么特别触动她的事情。
“是因为马超吗?”
“是,也不完全是。”季茜皱眉,脱了鞋将自己缩进了被窝,仿佛很怕冷一般,但事实上,室内的温度正好合适。
宋臻静静地等她继续说。
谁知道她竟然问他,“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对不起啊,大晚上的。”
“没,正好,我也没睡。”宋臻想,如果他不给这个丫头说清楚,恐怕她也不会老老实实的交代。
看着大大咧咧的一个人,偏偏在这些事情上较真得厉害。
“为什么没睡呢?”季茜转而问道。
“睡不着。”
“哦……”她舔了舔嘴唇,侧卧在床上,蜷缩着身体,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随微风轻轻晃动的素净的窗帘,终于打开了话匣子。
“其实,其实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做噩梦,梦到马超拿着伪装成签字笔的电击棒朝我刺来的场景,关键是梦里的场景好真实,就连那种被电流击中,身体颤抖疼痛的感觉都一模一样……宋臻你知道吗?现在在片场偶尔遇到有工作人员朝我要签名,我都有些发憷。”
“我害怕,如果当时不是风哥到得及时,如果不是你发现了线索,如果……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差点儿就死了。我偷偷了解过,被马超盯上的那些人,最后都变成了没有四肢被剥了皮的人彘,被泡在缸子里……”
季茜捂住自己的嘴,手忍不住颤抖,身体也忍不住发冷。
是啊,她无疑是幸运的,在最后关头被解救。
但曾经那种濒临死亡、无限接近死神的经历却一直盘踞在她心房,如一团阴影挥之不去,困扰着她影响着她。
怎么可能没有影响!
所有的一切,并没有随着马超被审判而结束。
对,马超是伏法认罪了,但于她而言,却在这种恐惧与影响下,再也无法正视自己和粉丝的关系,再无法坦然地相信他人,再无法活得毫无忌惮、纵情恣意了。
这种心理上的影响,虽然无形,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宋臻,我应该怎么办?我不想这样,可我做不到,如果我不小心一点儿,万一又遇到一个马超怎么办?”
季茜感到很迷惘,甚至是无力。
她察觉到自己的状态是不对的,可是她却苦于没有任何办法去解决这样的处境和问题。
“你是对的,没有人责怪你。季茜,你只是在保护自己,这样并没有错。”宋臻试图安抚住她。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只是人类在经历危险后身体所产生的应激反应和自我保护机制,只是你的反应延续的时间比常人更长些而已。”
宋臻的声音透过手机话筒传过来,低沉悦耳,此刻在耳畔响起,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真的吗?”季茜问,心里信了几分。
“真的,其实我很高兴,这说明你有保护自己的意识。”
保护自己?季茜疑惑。
“保护自己是没错的,你不需要质疑自己。只是我需要问你一个问题,好吗?”
“嗯。”
“现在找你要签名的,除了不认识的粉丝之外,有其他人问你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