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道:“你父亲说了,等你将来出嫁时,就将这本书做你的陪嫁。”
白云暖一颤,旋即哑然失笑。竟然又是以书陪嫁,便故意玩笑道:“就这叠薄薄的纸张做陪嫁,是咱白家寒酸,还是父亲母亲小气呀!”
白玉书扬着手指指了指白云暖,摇头笑道:“你别小看这书,就那半本《伤寒论》,父亲我花了十万两收购钱。前年,永定州官员得知强金阁内藏有此书,欲出二十万两银子买此书,我都没有答应。要不是说你是我的宝贝女儿,父亲我如何舍得让这绝世好书离开白家?”
白云暖当即愣住,内心的震动硕大无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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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丽枫病中,王家人来探望过几次,见其昏迷不醒,只道是不行了,便也只能哭哭啼啼离去。
听闻王丽枫病好康愈,王祥康和王邵氏夫妻俩喜出望外,第一时间便赶来了。
王丽枫大病初愈,面上还是没什么血色,人也清瘦不少,与做女儿家时的婴儿肥样子相距甚远。
王祥康和王邵氏到了梅香坞厅上见到她时,少不得辛酸一把。
与王邵氏相拥而泣了一阵,王祥康将二人劝住了。
于是一家人坐着闲话家常。
允姑在旁道:“少夫人病中特想念家,与老爷夫人提了要求,老爷夫人不允,说是白家的媳妇断没有回王家养病的道理,怕落了个待亏媳妇的口实。现在少夫人病愈了,舅老爷还是将她接回去住一阵为好,你瞧少夫人都瘦成了什么样!”
允姑一边说,一边抹泪。
王丽枫正襟危坐,淡淡笑道:“公公婆婆的话也不无道理,我那病又凶又急,几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原都以为我救不回来了,若是回王家去养,万一死在娘家,岂不带累了娘家?”
“呸呸呸!说什么晦气话呢?”王邵氏道,“眼下,妹妹的病好了,若想家,兄嫂这就接你回去养一阵。”
王丽枫道:“是要回王家去住一段时间的,瑛姐儿明年就出嫁了,我想和她好好处处,只不过不是让兄嫂来接,而是我自个儿回去探亲。所以今日,兄嫂先回去,明日我再自回去。如果今日我就跟了兄嫂回王家去,恐婆婆跟前不好交代,以为是兄嫂撺掇我认为婆家不好,住不得了。”
王邵氏怜惜道:“妹妹竟如此时时处处替婆家考虑,也不枉我王家教女有方,家教断不逊白家。”
提起白家的家教问题,王丽枫和允姑二人皆都在鼻子里微不可见冷嗤了一声。
旋即,几人又聊了聊瑛姐儿的话题。
瑛姐儿是王祥康长女,王祥康早婚,因而瑛姐儿的岁数和王丽枫不相上下,虽是姑侄,却如平辈般亲厚。明年她便要嫁入邻县永定州的一户大户人家。
聊了半日,兰庭那边厢派了真娘来请,说是白姜氏和白玉书备了筵席,请舅老爷和夫人过去用膳。
王丽枫推说自己身子刚愈,不宜久立,便只让白振轩陪兄嫂去兰庭那边用饭。自己则让允姑去听雨轩将白云暖请过来。
不多时,白云暖过来了,给王丽枫见了礼,王丽枫让她一旁雕花椅上坐了,又让南湘、宝蝶给她上了茶和点心。
见王丽枫穿的是母亲上回给她做的新衣裳,今年最流行的秋款,白底绣着丹红牡丹的缎裳,竖着加了毛的硬挺衣领,袖口和领口全用金丝滚边,下头配了翠绿的孔雀裙,虽不施粉黛,颜色却若朝霞映雪,又梳了个华美风流的发髻,插着各色花儿和玉石簪子,端的一个美人胚子。
白云暖笑道:“长嫂上回还说穿不上母亲做给你的这身新衣裳,现在可不穿上了吗?”
王丽枫心里生冷,面上却笑容和煦,声音也一如从前般温文尔雅,道:“妹妹躲了我半月不肯相见,今儿好不容易见到妹妹,可不要盛装打扮一下吗?”
白云暖一怔,想来王丽枫误会了。
这半月自己在书房埋头默写《杂病论》,实非有心躲着王丽枫之故,便道:“阿暖心里记挂着长嫂呢,只是刘郎中说长嫂久病初愈,需要静养,不宜打扰,母亲便特特嘱咐阿暖不许来纠缠长嫂,只等长嫂身子养好了再来叨扰。”
允姑立即冷嗤一声,道:“夫人也怕少夫人会将病气过给了小姐,夫人原就说过小姐体弱……”
“奶娘,不可胡说!”
允姑阴阳怪气,白云暖听了很不舒服,却见王丽枫先行呵斥了允姑,自己也不好发作了,只能讪讪道:“对不起,确是妹妹冷落了长嫂,长嫂既已病好,横竖妹妹明日起多过来陪陪长嫂便是……”
王丽枫却不动声色打断她道:“不必了,明日我就回娘家去住一段日子,只怕要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妹妹呢!”
白云暖愣住,她抬眼仔细打量王丽枫,长嫂依旧那么美,只是清瘦了些,依旧那么温柔娴静,却总觉得哪里不对了。
“回……回王家去住一段日子呀!也好。只是阿暖要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长嫂了,一定会想念的。”白云暖怔怔的。
王丽枫笑道:“知道阿暖你疼嫂嫂我,我还记得当日病榻之上,你曾将心砚许诺给我,我明儿就回王家去了,择日不如撞日,你今日就让心砚过来梅香坞吧!”
白云暖彻底愣住,心下五味杂陈,却不好启齿。
而允姑早已欢天喜地地蹲身向王丽枫道:“如此,我这就让紫藤收拾收拾,午饭过后就让她过听雨轩去。”允姑说着,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