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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振轩一直拉着王丽枫回到自家马车旁才松开握着王丽枫的手。松塔见他二人拉拉扯扯,面色不郁,好奇地从马车头跳了下来。
“少爷,丽枫小姐,这么快就办好事情了?”松塔笑嘻嘻地问。
白振轩喝他道:“办什么事情?不办了,回桃花坞。”
松塔答了句“好嘞”,便跳上马车。
白振轩转身欲上马车,王丽枫却原地不动,他只好又折回身子,来拉王丽枫。王丽枫一歪身,躲过了他的手。
见王丽枫重新往大药房的方向走,白振轩急了,几步追上她,拽住她的手,急道:“难道你真的决定不要这个孩子了?”
“你不是他的父亲,与你无关!”王丽枫冷冷答。
“与我无关,昨夜你为什么又央求我陪你同来呢?”
王丽枫愣住,脚步也顿了顿。
白振轩道:“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这个孩子生出来的时候,全身中毒,漆黑如一块黑炭吗?”
王丽枫痉挛了一下,她蓦地回过身来,脸上已经爬满泪水。她哭着笑起来:“杨沐飞都不管这个孩子了,你为什么要管?你适才在宁医娘那里没有听到吗?尚书府的刘灵芝小姐新婚二月有余已经有喜了,杨沐飞他要当爹了,所以他根本不会在乎我肚里的这个孩子。如若我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他一出生就是个没有爹的可怜虫……”
“他不是还有娘吗?”白振轩沉痛地喊起来,看着王丽枫的眼泪,他竟如此手足无措,心底里是万千自责与不安。这个女子也曾那样美好与贤淑,是自己毁了她,她才一步步沦落到今天被人抛弃、被人议论、始终抬不起头来的境地。自己是罪魁祸首,是万恶之源。真正对不起她的人是他白振轩,不是杨沐飞!如若他不伤她在先,那么沐飞与她便没有这段冤孽,她的人生也不会有此万劫不复的遭遇。
白振轩向着王丽枫伸过手去,哀求道:“孩子没有爹,可是他还有娘啊!有娘的孩子像个宝,所以你怕什么呢?再说,除了你,还有我和阿暖哪!你知道的,自从你出现在桃花坞,重新走进我和阿暖的生活,只要你愿意,从今往后,我和阿暖谁也不会抛弃你的,你应该知道我和阿暖都是善良的人,丽枫,听我的,把孩子留下来吧!宁医娘说得对,他虽然还没出世,可已经是一条生命,我们此刻的对话他正听得一清二楚,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感觉到他在乞求你让他活下来吗?”
王丽枫凄然地笑了起来,她一边落泪,一边摇头,一边向后退去。她的身子才向后退了一步,白振轩便一把上前拉住了她。
他的手指微凉,握着她的手,却令她有无限暖意,自心底升起。
“你希望孩子有个爹,有娘还怕没有爹吗?你终会再替这个孩子找到一个疼他爱他的爹的……”
王丽枫的泪簌簌落下,她泪眼模糊地看着白振轩微笑的面容,心里早已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松塔驾着马车终于载着王丽枫和白振轩原路返回。
京城的街道热闹非凡,松塔坐在马车上优哉游哉地哼起了小曲儿。这小曲儿是从前向黄栀学的。琴官、蓉官都曾出身梨园,黄栀前后伺候过两位名旦,耳濡目染哼几句戏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白振轩住在编修府的日子,安宇梦正在准备殿试,黄栀得空便教松塔唱几段他拿手的曲目。
安宇梦殿试中成绩不理想,连皇上要赏他个小官儿做做,他也拒绝了,带着黄栀回洛县河西镇去。有功名无功名对安善人夫妻而言都不打紧,他们原只是要儿伴身边,安享天伦而已。
可是安宇梦的黯然归乡对洛七尾打击却甚大。不但要面对洛甫时不时的冷嘲热讽,还要接受洛甫为她安排的与京城显贵家纨绔子弟们的相亲,因为安宇梦没有功名,皇帝便不能赐婚。因为,洛甫说过,他宰相家的千金绝不嫁给白衣郎。
安宇梦,你怎么能做个逃兵呢?安宇梦,我知道殿试上的草包模样是你故意的,你不愿意让皇帝赐婚,你宁可放弃当状元的机会,放弃高官厚禄,也不与我洛七尾成婚,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这长久以来,我们之间,竟是我一厢情愿吗?
洛七尾的苦楚没人能分担。因为洛甫害怕她又向从前一样离家出走去找安宇梦,便禁了她的足,所以她去不得编修府找白苹,也去不得桃花坞看白云暖,她每日在宰相府的高墙大院内寂寞得都快发疯了。
她对宛如说:“你去告诉白苹,或者告诉白云暖,让她们来看我,我需要有个人和我说话,否则我就要发霉了!”
宛如立即替她偷偷溜出了宰相府。
正在去往编修府的路上,一路都低调得垂着头,想尽快完成小姐的交代,不料还是被人认了出来。
“宛如!”只听一个少年兴奋不已的呼唤声,宛如吓了一大跳,寻声望去,见是一辆红帷马车,车头坐着满脸堆笑的松塔,正朝她兴高采烈地挥着手。
宛如和松塔是熟络的,白振轩住在编修府的日子,她跟随洛七尾去编修府找白苹,便能时常遇见松塔,二人很是投缘。
“松塔!”宛如也立即展露一脸笑容,迎向了松塔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