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周正昀情急又无奈,还是说着,“你仔细想想。”
餐厅的灯光暧昧得如同一块正在融化的黄油,仍然看得清程继文的眉头皱得就像他喝到星冰乐的时候。
从他的神情中,周正昀解读出他的茫无头绪,暗自叹气,然后颇有些郑重地说,“我跟你说过的,我是一个不懂怎么为将来打算的人,也因为是这样,我才有一个优点,就是会尽力把眼前的事情做好,而且我生活习惯良好,你也知道的。虽然没有什么厨艺可言,但是时间还很长,我可以慢慢学,所以,我的意思是,我……”
最后半句话至关重要,又令周正昀难以说出口,陷入懊恼中,因为已经说到这里了,没办法半途而废,早知道不起这个头了。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剖白,程继文仍是一脸茫然的,却仿佛有种预感笼罩下来,就像是有人捂住他的眼睛,他却清楚地知道,睁开眼睛后,一定是惊喜。
周正昀默默为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尽最大努力含蓄且认真地说道,“我想和你一直、一起生活下去,如果你也想的话,跟我说一声就好。”
尽管已有预感,程继文还是彻底呆住,眼睛直视着她,眨也不眨。
瞧着他这个表情,周正昀不禁笑了出来,也有一种终于把话说出来的顺畅。
程继文飞快地眨了眨睁到干涩的眼睛,才慌忙说道,“确实,确实……应该让我来说。”
周正昀收敛笑容,想要掩饰羞怯而低下了头,说着,“所以我才不想要没有限额的卡,万一刷过头,我们是要一起还的。”
程继文总算回过神来,只是应一声,“嗯。”使得周正昀不得不抬起头,看见他从眉梢眼角流露出的笑意,还有抿着嘴巴也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正因为平日经常见到他的笑容,才让周正昀莫名觉得今晚他笑得格外甜。
餐厅里的每一道菜都烹制的精细,弄得普通食客不敢评定到底好不好吃,至少他们收获到了新年第一个美好的夜晚。
带上餐厅赠送的甜品启程回家,车开在路上,周正昀迫不及待地试戴今晚新买的贝雷帽,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当镜子。等到照够了,她放下手机,又无端端地按亮屏幕,看到日期显示着一月一日,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去年的元旦节,她还是回家跟爸爸妈妈一起过的。那天晚上,他们一家人坐在电视机前面,收看元旦晚会,她慢吞吞地吃着自己不喜欢的芝麻汤圆,等着妈妈不耐烦地说出那一句,“吃不下就别吃了。”突然间,有烟火在远处绚烂地炸开,周正昀搁下汤圆,跑到阳台前张望。
此刻,她从行驶的车窗往外望去,不见烟火的痕迹,都是一片冷峻的高楼大厦。
不过,她的心境与车内一样暖和,扭头倾向开车的人,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说,“新年快乐。”
程继文也笑着回应道,“新年快乐。”
新年伊始,大家在堆积如山的工作中,盼望着农历春节的假期,室外气温稳定在一个刀锋般的水平线上,引得周正昀的赖床症加剧,向从她身旁起床的上司“申请”在家办公,然后见他不太乐意答应地说着,“那我一天都见不到你了。”
这样的说词,只管用过一次,后来,程继文的书房俨然变成她的办公室。
周正昀将书桌上的周历翻过一页,即见到还有三天就是除夕的提示,然而今天程继文又飞到了首都出差,要等到除夕当天早上才回来,可能赶得上送她到火车站。
池婧早已萌生参观周正昀居所的念头,好不容易等到程继文出差,拎起行李箱就上门来了。
周正昀特意收拾好客房的大床,准备跟池婧一起睡客房,也在与程继文的视频通话中,将此事告知他了。瞧见她好像很期待跟池婧一起睡觉,他就不开心了。于是,周正昀只得答应,除夕当天让他直接开车把她送回家。
池婧这个时尚弄潮儿,踩着复古的尖头细跟鞋走进周正昀的家门,甩下鞋子,人也矮了一截,目光一刻不停地打量着室内环境,“虽然我肯定是租不起的,但也没有我想象中的大,他不是富二代吗?”
周正昀替她摆好鞋子,再将她的行李箱推进来,半开玩笑地说着,“是个勤俭持家的富二代。”
池婧忙不迭接过自己的行李箱,却只是推到一边不管,毫不拘谨地往沙发上一坐,又有感而发,“其实还行,蛮舒服的。”
周正昀喜欢她这一副因为信任而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模样,也不瞒着她,说,“不过……我们打算买房子了。”
尽管没有听到周正昀脱单的消息那么惊讶,池婧还是愣了一小会儿,才问道,“决定是他了?”
周正昀很肯定地点头,“嗯。”
池婧再度靠进沙发中,怅然地感慨着,“……谁能想到,居然是我要给你当伴娘了。”
第69章
在她们还是十七、八岁时, 池婧已经认真地规划出自己的人生雏形——二十六岁前要拼事业, 二十七岁可以结婚, 最好对方同意他们组建丁克家庭,不影响她继续拼事业, 年节各回各家,每年抽几天外出度假一次,诸如此类, 尽善尽美的设想。
当时, 听完池婧说的这些,周正昀脸上流露出似赞同又感到新奇的神情,但是她自己仍旧保持着迷茫的状态,也不用问她对未来有何设想, 问也没有答案。
谁知今日, 周正昀还是那一头袅娜的长发, 待在家里不施脂粉的脸,一身舒服的灰色连帽卫衣, 加上宽松的黑色运动裤,感觉上,跟几年前的她没有太大差别, 却已经冷不丁地把人生伴侣定下来了,虽然她听到池婧的调侃,这样回应道,“还早着呢。”
男主人不在家,彻底没了约束, 周正昀原本打算向池婧展示一下近期修炼的厨艺成果,结果还是抵挡不住诱惑,点了海底捞的外卖小火锅。即将下锅的食材满满当当摆了一桌,锅中的汤底马上要沸腾,幸福之感油然而生。
当晚,关上客房的灯,她们走心的谈话才正式拉开序幕。那些因为能够视清彼此面容和神情,而说不出的话,此刻竹筒倒豆子,言无不尽。
在周正昀没有找到对象之前,关于她将来的对象,池婧和姚自得有着迥然不同的猜测。
姚自得担心有资本人间潇洒的周正昀,最后选择依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安排,找个“好人”嫁了。池婧则是无理据地认为周正昀将来会嫁给一个艺术家,就是那种散发着鬼才气息的,不落俗套的人。不过,这样的人,往往传递出一种不太注重家庭的感觉。
而程继文,即使他是个时尚杂志的大总编,也算不上艺术家,也不像个“好人”,更像是偏爱滚滚红尘,却又片叶不沾身的人物。
但是,周正昀说,程继文不是那样的人,他不爱去那些娱乐场所招蜂引蝶,朋友要约他好几回,才能让他答应一回,并且因为要跟她一起上下班,已经将日常加班的习惯,改成准点下班,把工作带回家。只有偷懒不到办公室打卡,或者等到他出差,周正昀才有难得的个人空间。
这番话给予池婧灵感,她的眉毛一挑,提议着,“后天晚上,等我下了班,我们出去玩吧?”
到了约定的这一天晚上,也是除夕前夜,她们兴奋地忙碌于化妆穿扮。池婧最近学到一招是用烧烫的牙签给睫毛定型,成功将周正昀的睫毛打造出不算白忙一场的效果,只是差一点烫伤她的脸。
晚上十点半,她们才打车前往久违的夜场,莫名心虚地避开程继文朋友开的那家酒吧。就像刚刚从大学毕业全面得到自由那会儿,玩到凌晨三点离开酒吧,四点到家,妆都不知道有没有卸干净,倒头就睡了。
除夕当天的阳光,从没有完全拉上的两面窗帘中间照进来,周正昀简直是让阳光晒醒的,睡眼朦胧地从床上坐起来,一看时间是中午十二点,瞬间记起程继文说过,他将会在十二点左右到家。她随即掀开被子下床洗漱,一边刷着牙一边走进客厅,收拾好茶几上的化妆品,扭头回卫生间漱口,再回到客厅一一捡起沙发上的衣服,扔到客房的飘窗上。因为不敢将她们在酒吧玩了一个通宵的事情告诉程继文,所以她必须清理“犯罪现场”。
池婧还没有醒,周正昀先拉上窗帘,同时,听到外头有动静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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