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1 / 2)

臣妻 阮阮阮烟罗 3333 字 4天前

这些心中所思,温羡不会在妹妹面前说,只边与她一同往宅内走,边笑着同她追忆道:“还记不记得小的时候,有一年重阳节登高祈福,我们一起去了小寒山,你走走停停,坚持要登山顶,等到了山顶,力气也彻底使完了,是哥哥背你下山的……”

温蘅记得此事,她那时小,以为“登高祈福”,一定要攀登到最高处,为家人祈来的福气才最大,所以坚持要登山顶,结果到了山顶,力气使尽了,还没来得及祈福许愿,她人已直接困倦睡去了……

若放在平时,温蘅将与哥哥笑语追忆往事,可她刚从幽篁山庄回来,心思郁结,实在没有这心情,遂只勉强朝哥哥笑了笑,跨门槛时,还因心神不宁,脚下不小心绊了下。

这一绊,身子一弯,袖中未系带的蘅芜香囊落到地上,囊内那道“蘅”字红色剪纸,也跟着摔了大半出来。

一旁的温羡低身将香囊并剪纸捡起,见这道“蘅”字剪纸,剪得有些歪扭,刀工粗糙,应不是出自妹妹之手,然却被妹妹细心珍放在这随身的香囊内,几是肯定地笑问道:“这是明郎剪的吧?”

第55章 酒醉

温蘅眼望着哥哥手中的香囊剪纸,抿了抿唇,说不出话来。

这在温羡看来,却是妹妹默认了,他含笑将这道剪纸收回香囊中,将香囊系带抽系好,交还给妹妹,笑着道:“虽然剪纸手艺尚待精进,但这心意,重如泰山。”

妹妹对此还是没说什么,只将这香囊收起,挽着他的手臂问道:“哥哥晚膳想用什么?我让厨房去做……”

之前他来明华街这里,妹妹定要下厨炒上两三个小菜,今日却不亲自动手,看来确是赏枫游玩太累了,温羡也不忍妹妹劳累身子,遂随便说了几个菜名,与妹妹一起,至花厅小坐闲谈。

兄妹二人闲话了没几句,府内程管家躬身来报,“夫人,刚刚侯爷派回来的人说,侯爷今晚有宴需赴,大概要到半夜才能回来,让夫人您先用晚膳,早些休息,不必等他。”

温蘅道:“知道了。”

程管家垂首退下,温羡问妹妹道:“明郎常不回来吗?”

“也没有”,温蘅道,“十日里有两三次吧,他是男子,在朝为官,免不了有些应酬,不比我在家无所事事,清闲享福。”

温羡笑,“若我的妹妹是男儿,定也能中举为官,身着紫袍,头戴玉冠,是能引得满城女儿芳心暗许的清俊紫微郎。”

温蘅浅笑道:“可是是女孩呢。”

“是女孩,就该享一世清福,万事不挂心,自自在在,舒心地过”,温羡轻握住妹妹的手,望着她问道,“阿蘅,你现在过得高兴吗?”

温蘅对望着哥哥眸中满满的关切与期盼,将万般阴暗心绪,都沉沉压在心底,唇际绽出浅浅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不多时,仆从来报,道饭菜已经备好,温蘅与哥哥同去用膳,见膳中有一道火腿鲜笋汤,是哥哥素日爱吃的,便执一白瓷小碗在手,亲自帮哥哥舀盛鲜汤。

温羡怜妹妹今日体乏,道:“我自己来就好。”

温蘅仍是坚持自己舀盛完,又夹了数片鲜笋火腿,泡在金灿灿的汤汁中,双手端至哥哥面前桌上,轻笑道:“这些事,还是女儿家来做为好,哥哥身边,是不是也该有人了?”

温羡正欲夹笋的动作微微一顿,没有接话。

温蘅在哥哥身边坐下,笑望着他道:“我听明郎说,裴相有意将他的第三女,许给哥哥为妻?”

温羡仍是未语,只将乌箸放下,端起了手边的一杯清酿。

温蘅却以为哥哥是有些羞提婚嫁之事,浅浅笑道:“我听说那位三小姐虽是庶出,却深得裴相怜爱,为人知书达礼,性情温淑娴雅,在京中贵女里颇有声名,若哥哥心中有意,或是一段锦绣良缘呢。”

凉凉的酒水灌入喉中,温羡望着手中空杯,淡淡笑道:“是吗?”

温蘅开玩笑道:“都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兴许冥冥中天意已定,哥哥进京赶考,科举做官,就是为了与裴三小姐,结下这段良缘呢?”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温蘅这无心的一句,正戳中温羡心中的隐痛,他持杯的手不自觉攥紧了些,又在无人知的情况下,慢慢放松,仍是那派云淡风轻的模样,静静望着身前的女子,唇际衔着轻淡笑意,轻声感叹。

“是啊,有缘千里来相会,譬如我的阿蘅,原以为自己会终生不嫁,谁知陛下将年轻的武安侯,外放到青州担任刺史,武安侯离开京城,千里迢迢奔赴青州,我的妹妹,也越过了这千里之距,遇见了心爱的情郎,与他相约执手一生……”

温羡这无心的感叹,却也正戳中温蘅心中的隐痛,压在心底的愧痛,似要如潮将她淹没,温蘅竟像是不敢直视哥哥双眼,低下眸子,摸到手边的酒杯,倒了满满一盅,灌喉饮下。

她因饮得太急,酒呛在喉中,低首伏桌轻咳起来。

温羡忙放下杯子,轻拍她背,“喝这么急做什么,怎么还像第一次喝酒一样?!”

随着他这句话,兄妹二人都想起了那桩琴川趣事,那时,温蘅年少顽皮,悄悄抱了父亲的藏酒,准备躲起来尝尝这清清凉凉的香液,结果被哥哥给发现了。

哥哥对她,总是有求必应的,又怎么禁得住她的央求,被她拽着衣袖、眨巴着眼,软语求了几句,即松了口,给她倒了小小的一杯,允她好奇尝尝鲜。

温蘅此前从未饮过酒,她先是捧杯伸舌舔了一点点,觉得味道尚可,没什么需要害怕的,不懂哥哥为什么只肯给她这小小一杯,豪气干云地双手端起酒杯,在哥哥的惊恐眼神中,就这么灌喉一饮而尽,等到满杯清酿入口,才知这酒味有多浓烈香醇,生生被呛到咳了半晌。

忆起无忧无虑、恍如隔世的旧事,温蘅沉重的心境,也随之轻缓了不少,她笑叹道:“自从嫁到京城,就再没和哥哥,痛痛快快地喝过酒了。”

温羡正是满腹心事,也需饮酒浇愁,他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夜一醉方休如何?”

兄妹二人当下屏退诸侍,择了几盘下酒小菜,捧了一坛陈年好酒,对坐窗下,把盏笑谈。

虽然说来说去,都是在追忆幼少趣事,但温羡满腹心事,温蘅又何尝不是,兄妹二人各有所思,面上却都装的寻常,如常笑语不断,只将各自的满腹愁绪,都付诸在一杯杯香醇的清酒中,让不断上涌的绵绵醉意,麻痹平日的清醒,暂时忘记,对酒消愁愁更愁。

沈湛设法从宴上提前抽身,回到明华街家里时,将近亥初,他如常带了妻子爱吃的小食回来,见到家门前停着慕安兄素日所乘的马车,才知慕安兄此刻人在宅内,望着手中独一份的鱼羹,暗悔少买了一碗。

他走进宅中,仆从报说夫人与温大人屏退诸侍,在厅中饮酒笑语,已经喝了有一个多时辰了。

沈湛知道妻子的酒量,想这一个多时辰断断续续喝下来,怕是已醉醺醺的了,也不知慕安兄喝了多少,醉了没有,他如是想着,将手中打包好的那碗鱼羹,交给身边长青,自己一人向花厅走去。

人还未进厅中,沈湛即已闻到了浓烈的酒香,他笑着摇了摇头,轻步走近,隔着金丝竹帘看去,见室内灯火通明,阿蘅与慕安兄对坐在窗榻处,榻几上的几盘下酒小菜,已被吃得七七八八,阿蘅手拿着酒盅,人却背倚着花窗倦沉着眼,面色酡红,像是已醉得靠窗睡去了。

慕安兄也已醉了,但比阿蘅还好些,至少行动自如,他看阿蘅像已醉睡,便站起身来,微晃着身子走到阿蘅身边,像是要把她手中攥握着的酒盅拿走,然后扶她去休息。

但慕安兄还没能从阿蘅手中抽走那酒盅,阿蘅即已睁开了双眼,像护宝贝般护住那酒盅,不让慕安兄把它拿走,口中醉道:“我还要喝……”

醉中的慕安兄,也不能久站,扶着榻几,在阿蘅身边坐下劝道:“你喝醉了,哥哥扶你回房休息吧……”

“……没有……我没有醉……”阿蘅这样醉眼朦胧地呢喃了两句,突然发狠将手中酒盅砸向地面,“我没有醉!!这是什么酒?!为什么我喝不醉?!为什么我什么都还记得清楚、想得清楚?!!”

帘外的沈湛,被妻子这突然的举动给惊到,帘内的温羡亦是,惊怔地看向温蘅道:“……阿蘅,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