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2 / 2)

臣妻 阮阮阮烟罗 3694 字 4天前

有了弘儿与嘉仪,她枯淡的后宫生活,也有了生机,后来,她被封九嫔之末的充媛,住入云光殿,再后来,不甘永于人下的弘儿,陷入了夺嫡之争,她只是个寻常妇人,没有强大的世家背景,也没有过人的心机谋略,只能守着嘉仪,每日为弘儿担惊受怕,向上苍祈佑他能平平安安,好在,弘儿出人意料地夺得了最终的胜利,被封太子,入主东宫。

她这个生母,也母凭子贵,晋封为贵妃,迁居贵妃所居的长乐宫,彼时,曾经宠冠后宫、煊赫多年的秦贵妃,已香消玉殒数年。

先帝问她,可知为何会被晋封为贵妃?

她道,臣妾的孩子弘儿,被封太子,她这卑微之人,承蒙圣上恩典,母凭子贵。

先帝当时笑了一笑,并未再说什么。

弘儿做了太子,她这做母亲的,依然为他悬心,有废太子前车之鉴,她生怕弘儿哪日触怒圣上,也落得那样血淋淋的下场。

一日,弘儿不知因何事惹恼了先帝,先帝厉声斥他,弘儿竟也梗着脖子昂着头,不肯认错,父子两个剑拔弩张,她在屏风后,提心吊胆地瞧了半晌,见先帝气得要抄起书案上的镇尺砸弘儿,吓得她将平日的谨小慎微都忘了,也不顾御前礼仪,像寻常人家一样,上前死死拉住先帝的手,劝他消消气,不要和弘儿计较,又斥骂弘儿,让他赶紧向他父皇磕头认错。

原本盛怒的先帝,看看她,又看看弘儿,不知为何,忽然大笑起来,她与弘儿,都怔看地不明所以,可先帝却径将镇尺丢到一边,笑得十分开怀,她从未见他那样笑过。

弘儿入主东宫三年后,先帝病逝在一个大雪日,就像今天,茫茫白雪吹棉扯絮一般,覆盖了整个天地,也像将所有的前尘过往,所有的爱恨情仇,都埋葬起来,只落地一片干干净净,不染纤尘。

太后目望着窗外纷飞的白雪,经年时光如水,在心中缓寂无声地流淌,怅惘思绪随之浮游,候立寝殿之外的木兰,抬手接过一片飘落掌心的飞雪,亦是心事浮沉。

她知道,这样大雪纷飞的天气,太后娘娘总会想起广陵旧事,想起那位辜先生和她可怜的长女,也或许,有时也会念念,同样驾崩在大雪日的先帝。

她与太后娘娘相知相伴多年,彼此知心,大都能猜晓对方所想,但有一件事,深藏在她心底,这么多年,太后始终不知。

许多年前,这样的大雪纷飞的时节里,她接到一桩任务,去青州,寻找一位名为姜辛夷的年轻女子,设法相识相知,将她带入宫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先帝是个老猪蹄子

男女主不是同母异父,只能说有误会,再多不说了,说了就剧透了,总之本文非常和谐,两人毫无血缘关系,八竿子打不着

然后嫌进度慢的,作者只能说,所有写的都是必写的,现在看着的闲笔都是以后有用的,作者没办法把重要地方标黑,说这是伏笔,剧情也没有差临门一脚就可以打破僵局,后面涉及到女主身世,会把现在所有人都牵扯进来,是复杂曲折的,着急可以过段时间再看,作者不会故意水字数,也不会强行赶进度

第69章 临终

旧事恰如飞雪,纷纷扬扬地在心中飘散,一时充盈地到处都是,声势浩大地占据了全部的心怀,但很快,又都寂然无声地落下,沉在心底,凝结成冰。

太后自旧事中醒来,转看向榻上的皇帝,见他裹着锦被蜷缩在榻上,就像小时候那次,在外受了欺负委屈一样。

那时,秦贵妃正如日中天,她的两个儿子——五皇子与七皇子,也备受先帝宠爱,一日弘儿去南书房念书时,又受到了其他皇子的奚落,因她素日教导弘儿万事皆忍,切不可与那些高贵皇子,产生冲突,弘儿也一直听她的话,面对那些时不时就来的奚落嘲笑,只当听不见,不与那些皇子计较。

可那一日,秦贵妃的五皇子,嘲笑弘儿是贱婢生的孩子,笑讽他的母亲不过是他母亲的奴婢,还曾做过他的乳母,嫁过野男人,生过野种,出身如此卑微,竟敢处心积虑地勾引天子,往龙榻上爬,想着飞上枝头做凤凰,可充其量,也就是只下贱的山鸡罢了。

弘儿秉性纯孝,旁人辱他皆能忍,但辱他母亲,他便难容,当时就被惹恼,与秦贵妃的所生的五皇子,当场扭打了起来。

这事惊动了先帝,先帝人到了南书房,一声怒斥,扭打了半晌的两人,才终于停了下来,先帝看着打得鼻青脸肿、衣发凌乱的两个孩子,连缘由都没有问,直接一巴掌甩向了弘儿。

五皇子跟着先帝,如被众星捧月般离开了南书房,弘儿一人回到云光殿,身边只赵东林一个内监。

她听赵东林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急得忙拿药去找弘儿,见他裹着被子蜷卧向里,连头也蒙在被子里面。

她一边轻唤他的名字,一边抬手去拉被子,被中的弘儿,却死死地攥着被子,不让她拉开。

她担心弘儿身上伤重,急得加大了力气,挣扯之间,她的手背无意间拂到弘儿眼睫,触到了一抹湿意……

……弘儿在哭……

自三岁开始认字念书以来,弘儿再没有哭过,无论练武时摔打地有多痛,无论别人的奚落,有多么难听……

她坐在榻边,望着在被中轻轻颤抖的弘儿,手紧紧攥着药瓶,喉头哽咽,渐也忍不住要落泪,木兰见状在旁劝道:“娘娘和六殿下,且将事情往好处想,若无陛下这一耳光,贵妃娘娘那边,定是不肯善罢甘休的……”

她知道木兰此话有理,可她更知道,弘儿的心里,是有多么委屈难受,她望着蒙躲在被中无声饮泣的弘儿,忍不住想,若弘儿是鹤卿的孩子,他们离这些天潢贵胄,很远很远,只是青州的平凡人家,过着他们简单无忧的日子,那该有多好,如果鹤卿还活着,如果他们的女儿也还活着,那该有多好……

她越想越是伤心,眸中的泪水,如断线珍珠,止不住地往下落,最后是榻上的弘儿,从被中探出头来,红着一双眼,牵握住她的手,沙哑着嗓音道:“母亲不要哭了,弘儿也不哭了……”

她泪眼朦胧地望着弘儿额头处的青肿,还有右颊处通红的掌印,忍泪问道:“……疼吗?”

弘儿道:“……弘儿不疼……哪儿都不疼……”

她听到这句话,更是悲难自抑,紧抱住弘儿,狠狠哭了一场,直哭到双目红肿,像将是积年的伤心泪,都流了出来。

两日后的夜里,先帝来云光殿这边,觑近看她微肿的双眸,问:“怨朕吗?”

她低眸恭声道:“臣妾不敢。”

先帝又抬眼看弘儿,问:“怨父皇吗?”

弘儿梗着脖子,面无表情地道:“儿臣不敢”,嗓音明显地带着气,一字字冷冰冰地,从喉咙里蹦了出来。

她的心立即悬了起来,手攥着衣角,紧张地看着先帝,担心弘儿触怒他父皇,又要被打。

但先帝只是冷笑了一声,即摆手令弘儿退下,将她攥着衣角的手,轻轻掰开握住道:“男孩儿皮实,打两下没什么,朕小时候,也挨过父皇几次打,打打长记性,叫他以后不要冲动,学着坚忍。”

阖宫皆知,秦贵妃的儿子,是圣上心尖上的爱子,她与弘儿这样的低微身份,在宫中除了忍,还能怎么办呢……

哪里敢说什么,她只是低头,替弘儿认错道:“弘儿年幼懵懂,不知尊卑有别,无意冒犯了贵妃娘娘的皇子,还请陛下恕罪……”

先帝静了静,将她拢入怀中道:“所谓的尊卑有别,有时也就一线之隔,昨日万人之下,也许明日,就是万人之上,正是世人常说的,风水轮流转。”

竟是一语成箴,曾经宠冠后宫、煊赫一时的秦贵妃,渐渐失宠,风光不再,为外人看好的五皇子、七皇子,也都在夺嫡之争中相继落败下来,最后是她做了贵妃,后又成了太后,是她所生的这个被人轻视奚落长大的儿子,入主东宫,做了太子,后又坐上了金銮宝座,成了大梁朝的新帝。

但,纵是做了皇帝,是天下人的九五至尊,在她心里,弘儿还是那个会蒙在被里偷偷哭的孩子,太后望着榻上裹被蜷卧向里的皇帝,能感觉到,皇儿不仅仅是身体病了,心里也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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