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沉夕顿时如醍醐灌顶,回想过去,她竟然一直不自觉拿自己的爹作为榜样。可成婚之后,该学学她娘才是!
见她这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长公主扶着她的肩膀道:“我教你这些,并非是要你与他为难,只是想告诉你,任何时候都不要委曲求全。谢云诀心中有你,待你好,你便与他琴瑟和鸣。若是哪天他待你不好,你随时离开。不止是雍关城,我这长公主府也随时向你敞开。”
沐沉夕用力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长公主这才露出了笑容:“你呀,倒是记着给我生个外甥带带。”
“我…我尽力。”沐沉夕耳根子一红。
两人又说了些体己的话,长公主便放她离去。刚出了门,沐沉夕又被钟柏祁拦住了。
隔了几步远,沐沉夕挑眉瞧着他,满脸得意。钟柏祁哼哼了一声:“行了,知道你嫁了个好人家。”
“现在还要抓我回去么?”
“你爱去哪儿去哪儿。”
钟柏祁扭捏着走了过去,拿胳膊撞了撞她:“沉夕,你夫君是不是很会作画?”
“那是自然,你今日没看到么。就阿诀那些画,随便拿一幅出去卖,能在长安买个两进的宅子。”
“真的?就那破画?”
沐沉夕瞪了他一眼:“所以说你不懂。我夫君的话,早八百年在长安就一画难求了。我记得他还在太学念书的时候,学舍里有个同窗捡了他扔掉的废稿拿出去卖。卖了三百两白银。”
“三…三百两?!”钟柏祁睁大了眼睛,“可…可一两银子在长安能好吃好喝过一年,三百两…他画的是黄金啊?!”
沐沉夕嗤笑:“黄金可比不上他的画金贵。而且阿诀作画全凭心情,即便是皇上要求,他若不愿,也勉强不来。我记得以前皇上得了他一幅画,挂在自己寝宫里,跟宝贝似的,天天看,谁也不让碰呢。”
“那你嫁了他,岂不是可以天天逼着他画画,然后每日数银子过日子?”
沐沉夕无奈道:“他不肯作画,谁逼着都不行。不然怎么叫一画难求。何况,谢府不缺银子。只是…你打听这个做什么?你缺银子?”
“我虽然军饷不算多,但是大大小小军功也立了不少,皇上的赏赐多着呢。”
“那…那你不会是想学画画吧?”
钟柏祁别扭地点了点头。
“哟,这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你想给长公主作画?”
“谢云诀那小子有句话说得对,就是心尖上的人,才想画下来。他可以,怎么老子不行?”钟柏祁不满地瞥了她一眼。
沐沉夕偷笑:“行行行,我带你去问问他,还收不收一个笨手笨脚的徒弟。”
钟柏祁也是放下了老脸,巴巴地跟着沐沉夕去寻谢云诀了。
只是问了一路,才在一处较为偏僻的园子里瞧见了谢云诀。
沐沉夕停下了脚步,拉住了钟柏祁。两人站在不远处看向谢云诀,只见树丛掩映间还有一道身影。
王诗嫣今日打扮得与往日不同,此刻喝醉了酒,面若桃李。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深情地凝视着谢云诀:“谢公子,嫣儿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你我曾有婚约,还请谢公子顾念这一丝丝情分,救救我。”
谢云诀清冷的声音传来:“谢某爱莫能助。”
“可是——”王诗嫣忽然上前一步,“可是嫣儿自小便思慕谢公子,对你的心意半点不比沐沉夕少。嫣儿不敢奢求能与谢公子琴瑟和鸣,只希望能一生陪伴谢公子左右,为奴为婢都毫无怨言。”
“谢府不缺奴婢。”谢云诀转身要走。
王诗嫣快步冲了上来,张开胳膊要抱住谢云诀。谁料谢云诀轻轻一闪,她扑了个空,趔趄着扑倒在雪地上。
沐沉夕和钟柏祁对视了一眼,他伸出拇指比了个手势。沐沉夕笑了笑,大步上前:“阿诀,时辰不早了,该回家了吧?”
谢云诀瞧见是她,眼中的冰雪融化,露出了温柔的笑意:“嗯,回府。”
身后的王诗嫣挣扎着爬了起来,声嘶力竭地哭喊:“郡主,我不求其他,只是想伺候公子。你原本就是抢了我的,难道就没有半点愧疚吗?”
沐沉夕瞧了她一眼:“没有。”
王诗嫣双目通红,看着她几乎要滴出血来。
谢云诀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她:“我与你的婚约,原本便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王姑娘,昔日你拾到了我贴身的香囊,便向你的父亲谎称我与你有私情,这才促成那次的婚约。此事我并未同你计较,也希望你以后断了不该有的念头。”
王诗嫣愣住了,眼中蓄满了泪水:“怎…怎会如此?那香囊明明是你故意遗落给我的。”她从袖中取出了香囊,“这上面还绣了我的小字中的‘言’字。”
沐沉夕看了眼香囊,看起来倒是很别致,只是像女孩儿家用的东西。
“那香囊并未绣好,原是要绣一个‘信’字。”
沐沉夕怔了怔,一旁钟柏祁道:“这不是咱们家沉夕的小字么?还是陛下亲自给取的。说是她出生那日飞来一只信鸽,带来了援军的消息,所以单字一个信。”
四下一片死寂,只余下王诗嫣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了下去。原来从始至终,都只是她一个人的妄想。
没有谁抢了她的东西,他的目光从来不曾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那些漫不经心的淡然,从来不是她自以为的掩饰。
一切都是假的…
谢云诀没有多做停留,只是握住了沐沉夕的手,拉着她向外面走去。
沐沉夕转头看了眼王诗嫣,担忧道:“我看她这情况不对,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他人之事,与我们并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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