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2 / 2)

还是那间书斋,储崇煜沉默着看书。

和往常不同,他这次靠在角落里,一张脸阴郁冷漠,仿佛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因丧告假的店小二今日刚回的书斋,见了储崇煜仍旧和看见苍蝇一般,拿着拂尘东扫西扫,有意扫到他身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他的肩膀一下。

储崇煜抱着书本,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子瞧他一眼。

店小二心底里一直怵不过这些贵公子看人的眼神,却又恨极了同样的糟糕出身,储崇煜却因机缘巧合生来就绸衣玉食,佯装不怕,讥讽地“嘁”了一声,飘飘然走了。

这一幕被人看见。

有熟客拉着店小二到一旁去提醒:“人家府试考了第一,已是稳稳的举人身份,你折腾他干什么?”

店小二唬了一跳,冒着冷汗问:“他、他考府试第一?”

熟客看好戏似的说:“叫你小子张狂,仔细他中了进士,把你店给砸了!”

店小二缩了缩脖子,自己安慰自己:“不能……吧。”

储崇煜仿佛没听见别人的议论,看完了书,就照常走了。

入了夜。

储家族学的先生留了堂,学生们现在才下学。

书斋的门已经半掩,看样子也要关门了。

店小二等完最后一个客人,打了个疲倦的哈切,准备将门关上,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只手,抵住了门,硬生生将门推开。

“谁啊?关门了!”店小二烦躁地吼一声,定睛一看,瞬间睁圆了眼睛。

储崇煜缓步进去,关上了门。

店小二惊恐地直后退,道:“你你你要做什么?”

储崇煜步步逼近,直到店小二退到书架上,无处可躲,才木着一张脸,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不慌不忙地看着他拼死挣扎的样子。

店小二气快绝的时候,储崇煜松开了手,亮出袖子里的刀,伸进他的嘴巴里。

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来,店小二含着一嘴的血,跪在了地上。

储崇煜离开了书斋,在坊间桥下洗干净了手和小刀,去了六皇子府邸。

裴宗海见他便殷勤地笑,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开口就说:“早知道小郎君要来的,主人等候多时了。”

储崇煜面无表情地走进去。

裴宗海跟在后面,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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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店小二遭人割舌,成了哑巴,这事儿在周围一下子就传开了。

储家族学的学生也都知道。

黄妙云对这等消息丝毫没有兴趣,她像一朵等到蔫儿的花,却仍旧没等到储家来提亲。

倒是先等来了姜心慈的生辰。

这回储家人定要上门,指不定就是明日提亲。

明日储崇煜肯定也要来的。

黄妙云特地挑了条娇艳的缠枝纹裙子,又新买了簪钗,还让跟丫鬟们一起调出了一种新的口脂,红如花瓣,但浓而不艳,极衬她的肤色,涂上之后昳丽妩媚。

黄景言凑在黄妙云跟前,心事重重。

黄妙云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才发现黄景言心不在焉的,便扭头问他:“言哥儿,你在想什么呢?”

黄景言脸色不大好,惊吓般回神,说:“没,没什么。”

黄妙云走过去摸了摸他额头,皱眉道:“也没发热,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黄景言让丫鬟们出去,神神秘秘地问黄妙云:“姐姐,你知道我们族学书斋店小二的事吗?”

黄妙云说知道。

黄景言抿紧了唇角,攥着袖口说:“他指认崇煜表哥割他舌头,可店小二不会写字,又说不了话,等于没证据。”

黄妙云欢喜的神色一点点淡下来,她坐下来说:“没证据的事,就说明他冤枉了崇煜表哥。书斋开了不是一年两年了,崇煜表哥若真要割他舌头,早不割晚不割,等到过府试名声正盛的时候才割?他又不是傻子。”

黄景言脑袋一点点耷拉下去,害怕地说:“可是……可是那晚我看见了……”

黄妙云心中一凛,问他:“看见什么?”

黄景言声音更低:“看见崇煜表哥进去,又看到他从里面出来,就在店小二出事的头一天。姐姐,你说那么晚了,他进去做什么?”

黄妙云呼吸逐渐变重,她无意识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她抠着罗汉床上铺陈的厚毛毯,嘴里蹦出一句硬邦邦的话:“天子脚下,他也不能胆大到这个地步吧。要真是他做的,官府肯定能查出来,官府既然没追究,说明跟他没关系。”

姐弟两个都不说话了。

说不清谁对谁错。

周氏从外面打了帘子进来,娇羞笑着,说话温温柔柔:“妙云——言哥儿也在这儿?”

黄妙云抬头,手指自然地蜷着,指尖轻触摸掌心,全是冰冰凉凉的,她扯了个笑,问道:“嫂子怎么来了?”

姜心慈的生日宴席摆的不大,但也请了不少客人,姜心慈有意把家里的事交给新媳妇,所以交了些事给周氏做。

周氏将一本册子放到黄妙云跟前,态度谦虚:“这是客人送的礼单,六皇子也差人送了礼,我倒不记得咱们家和六皇子有什么来往,也不知道哪些敬领,哪些敬谢不敏。母亲在睡着,我不好打搅她,过来问问你。”

黄妙云看着礼单上落下的款,脑子嗡嗡作响。

前一世储归煜站了太子,而储崇煜站了六皇子。

她又想起前一世看到的那一幕……储崇煜待女人手段狠辣,他还无情地刺穿了储归煜的心脏。

储崇煜……怕是开始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