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倒是听
过不少关于你的故事。”刘协笑着睨了一眼冯玉,道“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朕怕是就见不到玉奴了。朕要谢你。朕听说,你原是益州渠帅,救了玉奴之后,便暗中归附了朝廷,先是起义兵,响应朝廷剿灭刘璋之事,后遭报复,便又入荆州,卧薪尝胆,一举斩杀刘表,立下不世功勋。”
甘宁原本就是个厚脸皮,闻言先是觉得有些飘飘然,仿佛自己当初真是为了大义,全无个人私心;但他江湖上飘久了,又有种社会人的通达,便又隐隐觉得不妙,皇帝给他拔得这么高,倒叫他以后不好下来了。
刘协可不给他时间想明白,又笑道;“朕倒是好奇你从前在江上做渠帅之事,锦帆军的名号朕也听说过。”
其实哪有什么锦帆军,时人都称呼他们为锦帆贼。
甘宁听到皇帝给自己脸上贴金,更觉要飘起来了,便将自己从何少年谋生,如何与兄弟江上扬名,又如何壮大势力一一讲来,当然其中少不得要美化自己。
刘协仔细听着,时不时点头,或笑或叹,听到精彩处还要追问细节,最后才道:“朕已听过你的故事了。你听说的朕又是什么样子何以方才一见之下,如此惊讶。”
甘宁故意瞥一眼冯玉,嘟囔道“这臣可不敢说。”
“你尽管说。”刘协也接他的茬,指着冯玉道“玉奴,你不要吓他。”
甘宁便笑道“玉兄从前不好暴露身份,连臣也瞒着。”虽是笑着,但掩不住委屈指控之意,又道,“臣也是这次荆州之事后,才知道玉兄身份,又从玉兄口中偶尔得知陛下作为都是好事儿。比如陛下要玉兄在荆州,召集会农事的人才,会修水渠的人才,又要输送医工前来,还有预防来年蝗灾,要百姓以蝗蝻换米等举措臣听了,也帮着玉兄做些事情,可也就觉得陛下事事做得这样周全,一心为民,那非得是上了岁数不可。否则,若臣是皇帝,这样年轻,又如此容貌,岂不是要夜夜做新郎,哪有功夫”
“甘宁”冯玉从他开口就提着一颗心,就怕他跑偏,他还真就跑偏了
甘宁一开始还是斟酌着用词的,后来
在皇帝含笑目光的鼓励下,不自觉放松下来,一不小心就做回了自己坦白来说,这等程度的话语,比起他当初在江上跑的时候,所听所见所说差得远了。不管是跟江上的兄弟,还是如今手下带的兵一起,凑在一块说得比这个要艳多了。
甘宁被这一声呵斥打断,自己也觉出不妥来,忙闭了嘴,有些羞窘得摸了摸后脑勺。羞窘过后,他又有种淡淡的怒气,早知做官这么不自在,不如还回去做他的渠帅。
“你不要吼他。”刘协仍是笑着,点一点冯玉,道“从前在宫里风度翩翩,放出来本事大了,脾气也大了。”又道“有道是话糙理不糙,甘将军说的道理是好的,朕喜欢听。难道朕的耳朵就只能听读书人之乎者也,听不得百姓玩笑俚语了吗”
冯玉之所以抢先呵斥甘宁,也是担心甘宁见罪于陛下,此刻见皇帝这样说来,显然并没恼甘宁,便退开一步,俯身笑道“陛下教诲得是,原是臣浅见了。”
甘宁立时高兴起来,心里想着,这皇帝虽然看着像是公子哥,到底要比寻常公子哥见识高多了。他做了二十多年的匪类,虽然如今做了将军,也有心读上几本书,但到底还是大老粗做派,偶尔在冯玉跟前拿捏着词句说几句正经话,已是不易。眼下见皇帝非但不嫌恶他的粗俗,反倒赞他的道理好,言下之意,仿佛他与那些读书人并无区别,甘宁真恨不能痛饮几杯,认了皇帝这个兄弟。他虽然追随冯玉,但也清楚冯玉心思机巧,自己对上冯玉,从来没赢过。
此时见冯玉吃瘪认错,甘宁别提有多快意了,斜了眼睛看冯玉,笑道“难得,难得,玉兄也有自认浅见的时候。”
冯玉岂能在皇帝面前跟甘宁打这等嘴官司,只能微微一笑,抿唇憋住反击的欲望。
刘协在这片刻之间,已经摸清了甘宁性情,也摸清了甘宁与冯玉之间的关系紧密程度。益州张绣、吴郡孙权虽然都领兵在外相助,但总不能连年累月都在,终究是要退回去的。荆州刘表一系的势力,抑制乃至拔除,还要通过冯玉来实现。如果不出意外,在这荆州,甘宁就是冯玉的臂膀,可以是他的马前卒,也可以是他的护城河。
冯玉细腻有谋略,甘宁粗犷讲义气,双剑合璧,便能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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