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殿中刘协把钟繇、孔融二人糊弄走之后,便觉饥肠辘辘,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上午坐在仓池边思考怎么铲除豪强大族、怎么造就新的组织社会的力量,他想得入神,也无人敢来打扰,直到曹昂出现,已是过了午膳的时间,随后又来跟钟繇、孔融探讨信纸,不知不觉中,竟是快一整个白日都未进餐了。
曹昂听到皇帝腹中雷鸣之声,笑道“陛下还是快些用膳吧。您不是常对臣说事可以不做,饭一定要吃饱吗”
刘协摸摸肚子,道“子脩留下来陪朕一同用膳吧。”
曹昂笑道“臣下去还要见长安屯田的众官员,他们也都等了臣半日了。况且陛下不是要子柏淳于阳字去传话,要稍后要见子龙赵泰字的吗子龙必然是自得了这话,就焦急等待着了。”
“是啊。”刘协想起来,“朕是这么吩咐的。那你去吧,改日朕再陪你用膳。”
曹昂一笑退下。
刘协便命宫人赶紧上膳食,又传了赵泰前来。
赵泰与皇帝同岁,离开的时候,因为圆脸还显得有几分少年气,经了两年的风霜回来后,已完全长开了,是青年人了。大约是因为失败而归,心中羞惭,赵泰从前脸上鲜活的神色消失了,垂着头进来,缓步走案前来,隔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也不敢抬眼看皇帝的神色害怕从皇帝眸中,看到对他失望的神色。
“坐吧。”刘协点了点对面的位置,目光在赵泰身上一转,有了大概的了解之后,便又放在了眼前的饭菜上。
赵泰含混得请了安,闻言似乎有些犹豫,不知道该顺着皇帝的安排坐下,还是按照自己原本的想法先跪下请罪。他来之前,可怎么都没料想到会是如此家常温馨的氛围。这样的氛围之下,他若是跪下请罪,似乎也显得有些过份了。最终,赵泰还是按照皇帝的要求,斜签着在案几对面坐下来,只垂眼看着自己身前的两盘菜。
“愣着做什么”刘协递了一双食箸在他手中,笑道“吃菜啊。朕中午要子柏淳于阳字去传话,你怕是那会儿开始就没吃东西了吧方才钟繇与孔融来见,朕也是忙了一下午,饿极了。”
赵泰听着这与他离开之前,毫无区别的话语,感受到皇帝与从前一样的态度,不知不觉中眼睛就含了泪水,又怕落下来给皇帝看到丢脸,忙就借着吃饭的时机,将这两滴泪落在了饭碗中,又和着饭吞入口中,咽下腹中。
两人默默吃了一会儿,刘协稍微饱了,便道“你回来之后,去见过你子脩哥哥了吗见过毓儿了吗”又道,“当初你离开之前,那汪雨不是下毒暗害吗当时你子脩哥哥代朕受过,极为惊险,好在如今那毒是解了。你子脩哥哥也无恙了。恐怕你在外的时候也一直在担忧。再说毓儿,他如今给朕办着中央书局的差事,改天你跟他去城郊的厂子看一看,也是有趣的”
赵泰再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往饭碗里掉。
这下刘协想要装作看不到都难了,只得无奈一笑,道“怎么出去两年,回来反倒成了小孩子哭吧哭吧,这是攒了两年的泪,都要洒在朕跟前来倒不知道你还有这样吝啬的一面不能洒在别处,便宜了别人”
赵泰哭着又被这话逗得一笑,再坐不住,搁下饭碗,就跪在了皇帝面前,泣道“都是我无能,辜负了陛下信重其实臣回来后时时在想,若是那一日拼着风浪冲过去,说不得就能到了陛下所说的大秦臣素来自诩勇武,可那时候竟被风浪吓住,竟没了胆量”他悔恨交加,压抑着恸哭起来。
原本不知愁滋味的少年,在两年时间内,已经尝遍了失意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