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脖子上有什么?”我己经无法控制自己惊骇的语气了,因为他的喉结上很明显带着一个牙印,只是一个干干净净的伤口,并没有鲜血流出来。
他反手在喉结上摸索着,拇指压在那个牙印上,奇怪地自语:“这是什么?这是怎么了?”
海风里挟带着的凉意突然加深了,我拉开缠在手掌里的上衣,给关宝铃披在身上。夕阳最后的余晖射在海面上,浮光跃金,千里不绝。
对于一个摄影家而言,这样静谧安详的黄昏,是个拍片子的好机会,一定会乐不思蜀、喜不思归,可我知道,昏迷中的关宝铃随时都会有危险,我可不想让她变成第二个躺在水晶棺材里的藤迦。
直升机停在崖顶的公路上,年轻人正在准备向这边扔下绳梯。相信凭借他们的帮助,把关宝铃顺利弄回飞机上不是什么难事。
“宝铃、宝铃?”坚尼伸出手,要去摸关宝铃的脸,大概是想叫醒她。
“别碰他!”我大叫着脚尖一挑,踢起一块酒杯大的鹅卵石,嗖地一声打中了坚尼的肘弯,将他的手臂砸开。
坚尼“啊”了一声,气恼地扭头盯着我,苍白的脸上,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一样。
那块石子上蕴含的力量极大,应该己经击碎了他的肘弯骨骼,但他却并没有感受到太大的痛苦,一切只因为一一他己经中了獠牙魔的袭击,死亡迫在眉睫,身体痛感也就变得非常模糊了。
我判断得没错,齿痕、像猴子一样快速飞过的影子一一这些都是獠牙魔出现后留下的痕迹。
他的手又一次摸向喉结,含混地叫了一声:“好冷……”陡然,鲜血箭一样从他的喉结位置射了出来,一直喷出两米多远,落在赤裸的车轮上,冒起一阵怪异的青烟。
从绳梯上滑落下来的两个年轻人沉默而冷静,紧贴在我身后,他们的右手里都握着一柄黑沉沉的手枪,指向坚尼。
“我……好冷……好冷……”坚尼猛的抬起头,身子僵直地挺着,而后突然躺下,不再有任何动作。
他死了,死在獠牙魔的袭击之下,但我不明白,他与关宝铃同在一个车里,他死了,关宝铃会不会也成为獠牙魔的牺牲品?
十分钟后,我们把昏迷的关宝铃与死掉的坚尼同时送上了直升机,掉头向枫割寺方向飞过去。
关宝铃靠在我怀里,双眼紧闭,神情平静安详。还好,她的脖子上并没有什么牙齿痕迹,我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一旦她发生什么事,大亨怪罪下来,枫割寺又得面临一场劫难。虽然我对成为枫割寺的领袖极力推脱,却不想让神壁大师在天之灵感到难过,让枫割寺受外人欺负。
从半空里俯瞰枫割寺,亡灵之塔更显得突兀挺拔,牢牢占据了寺里的中心地位。又一次,我看到了谷野的冥想堂,那个古里古怪的白房子。既然说过自己不再插手“日神之怒”的事,就索性谁都不必理会了,更谈不上去跟谷野神秀交流。
直升机落地之后,我抱起关宝铃,一直奔向我住的那个小院。走到一半,小来便迎了出来,像他那么机灵的人,不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风先生,象僧一直在屋里等你,不知道要做什么?”小来忙里偷闲地汇报了这一句。
我大步跨进小院,才不理会象僧要做什么、说什么,现在我眼里只有奄奄一息的关宝铃,其它什么都顾不上。
关宝铃住过的屋子,满室都是淡淡的名贵香水气息,让人精神一振。
我把她放在床上,还没来得及为她脱掉鞋子,她便呻吟着醒了过来,低声叫着:“什么东西?那是什么东西?”声音惊恐万状,不能自抑。
她的脸非常苍白,牙齿紧咬着唇,又黑又大的眼睛用力瞪着,视线直勾勾地向着正前方
屋子里什么都没有,除了最简单的床、桌子、椅子,就只有无处不在的昏黄暮色了。我开了灯,希望灯光能把她的恐惧冲散。
关宝铃扭动脖子,慢慢环顾室内,最后视线停留在我脸上,久久地凝视着,目光由惊恐、骇然一直转变为温和、平静,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我只能默默地走过去,让她伏在我肩膀上,尽情地大哭,把心里的郁闷发泄出来。并非每一个人都能失事坠崖而不死的,这是一件撞侥幸的事,毫无规律性可言。无论如何,能历尽波劫而后大难不死的,都是这个地球上的最幸运的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坚尼死了,听他的描述,好像是幻像魔又一次出动了!”我拍着她的肩,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衣服己经被眼泪打湿了。
“我看到猴子,从车窗边飞速掠过。或者不是猴子,是另外一种快速移动的灰色的东西,毛茸茸的,比动物园里的猴子体型要小一些。司机踩刹车,坚尼发火大叫着‘撞死它,,然后我就昏了过去。”
她的心情己经放松下来了,不好意思地笑着。关键时候,她陷入了昏迷,也错过了空中飞车的难得体验。
灯光均匀地铺散在墙壁上,一对准备刚刚生离死别的男女,突然间又坐在了一起,缘分这东西也真是奇妙。
“那是獠牙魔,坚尼喉结上的伤痕就是獠牙魔留下的,幸好,你身上没有,静心调养,很快就没事了。”我忽然之间想通了,獠牙魔是化为女孩子迷惑男人,借以实施杀戮;关宝铃是女的,当然不会对獠牙魔具有吸引力。
关宝铃认认真真地听着,微微侧着头,长睫毛不住地扑扇着,让我几次忘记了要叙述下去的内容,只想这一瞬间拥她入怀。
第二部 古寺冥夜 第一章 来自五角大楼的最新消息
“风先生,要不要通知十三哥跟霍克先生他们?”小来谨慎地询问着。
大人物的属下都己经消失了,这里根本不需要他们的帮助和窥探。我只想跟关宝铃静静地坐一会儿,珍惜着难得的别后重逢,哪怕只是分开了二十分钟时间。
电话就在桌子上,我略想了想,拨了萧可冷的号码。
她的声音很平淡,带着莫名其妙的感伤:“风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我温和地低声回答:“小萧,我想请你来寺里一趟。苏伦说过,我可以无条件地信赖你,就像相信她一样,希望你不会令我失望。”
苏伦来了又去,似乎并没有给我太大帮助,而我身边的小来目光不够长远,无法成为称职的帮手,所以想来想去,只有萧可冷能担当起这个角色。
萧可冷笑了:“风先生,能得到您的信任,不胜荣幸,但我总觉得咱们之间有某种隔阂,特别是安子的死,更加速了这条鸿沟的形成。这个时候留在您身边,会不会给关小姐造成误会?”
一提到关宝铃,她的口气立刻充满了酸酸的味道,不知是不是在为苏伦打抱不平。
听筒里传出的声音很大,关宝铃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忽然低声轻叹:“对不起,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会给你带来那么多困扰一一”
她的睫毛又一次轻轻扑扇着,像是停歇在草尖上的精致蛱蝶。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小萧,过来再详谈吧,我需要你的帮助。”
萧可冷轻轻答应了一声:“半小时后到,苏伦姐有新资料带给您,正好一起送过去。”
收线之后,关宝铃垂着头,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那位苏伦小姐,就是你在沙漠里一起出生入死的红颜知己吗?据我所知,还有一位埃及的女将军,叫做铁娜的,也是你的好朋友对不对?”
她慢慢抬头时,灯光一点一点照亮了她雪白的脸颊,像是经典的电影慢镜头,让我的呼吸又一次变得不自然起来。她是那么美,不食人间烟火似的,纯洁得像一块亘古不化的冰,足以令任何男人动心。
“对。”我知道这样的回答同样能令关宝铃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