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1 / 2)

“听说九爷的厂子还把工人都分了几类,每个工人只专门做一件事,所以干活儿特别麻利。但是工人们都说特别累,想偷懒儿。九爷便只雇了几个厉害的工头在那儿盯着。”

石咏听了不语,心想这已经有点儿现代工厂流水生产线的意思了。他其实真没想到,九阿哥这样的人,为利益所驱使,竟能做出这样的事儿。但也可能这就与他以前想的一样,也只有九阿哥这样的人,眼里只看得见利的,才会因为市场竞争挤薄了利润,从而倒逼生产效率的提升。

也只有贪婪的人,才能这样不顾一切地推着这个时空里的商业格局一点点往前走吧!

石咏发了一会儿呆,最终还是说:“咱们这儿可不一样。”

“可不是么?”大管事伶牙俐齿,“咱们这儿不靠罚,是靠赏的,工匠做得好做得多,便额外有奖励,得奖得的多了还能升级,年底还有分红。如今外间都觉得咱们这儿好,想来却进不来呢!不像……”这管事压低了声音,“不像九爷的厂子,听说南边的商人过来挖人,一挖一个准,九爷之前还打杀了几个。把工序全部打散,教不同人做,九爷恐怕也似防着这个吧!”

石咏点点头,心中稍许有些安慰。两种管人治长的法子孰优孰劣,看似一望而知,然而石咏却有点儿没把握,长远来看,究竟是他这种充满人情味儿的小作坊好,还是九阿哥那种冷血无情的商业扩张对这个社会更有意义。

石咏的玻璃罩和玻璃支架当天就制好了,但是因为要慢慢退火的缘故,石咏第三天才拿到手。工匠非常贴心地替他做了两套,供他选用。

石咏仔细端详那两套玻璃制品,只见玻璃质地非常纯净,一点儿杂色也无,气泡也极少,几乎只有在玻璃支架的边缘处有些。但这并不妨碍石咏的计划,因为石咏原本就需要再加工加工,让玻璃罩和支架能完全契合一捧雪的器型。

“还是咱们这儿的玻璃质量好!”石咏笑着谢过那名工匠,“我看外头好多窗玻璃都做不到无色,都是绿油油的。”

那工匠实诚地笑笑,说:“那可不,咱们这儿肯下足料,外头都是能省一点儿省一点儿,这样他们成本低,市面上好压价。”这些道理,玻璃厂里的工匠都懂。

石咏“嗯”了一声,再次谢过这工匠,自己回椿树胡同。

一到家,石咏立即回自己的东厢,赶紧将两套玻璃器皿都取出来比了比,选中了成色更好的一套,随后便将一捧雪的碎片都从匣子取出来,一片片地复原,随即再将玻璃支架卡进玉杯之中,有个别处支架伸出来的支撑足嫌长,石咏便用锉刀修过,反复尝试,便终于得了。

石咏望着眼前这辛辛苦苦完成的作品,一下子心怀大畅,往椅背上一靠,望着眼前终于完美重现的一捧雪玉杯,忍不住开口感叹:“玉杯啊玉杯,不枉我耗费了如此多的心血,才将你复原至这个模样。这不算修复的修复,你可还满意吗?”

石咏面前,一捧雪小声提醒:“小心露馅!”

石咏背后,红娘也出了声:“来人了!”

这俩耳报神话音刚落,东厢门口如英的声音响起,她笑问身旁的石喻道:“二弟,你大哥总喜欢这么自言自语的么?”

第245章

如英问立在身边的石喻, 这石咏是不是喜欢自言自语。

石喻则一本正经地作答:“大哥总是这样,我们早已都习惯了!”

石咏一下子从椅上弹起, 尴尬地摸摸脑门, 笑道:“如英, 喻哥儿, 有事?”

这是红娘教给他的法子,红娘说石咏从不会说谎,万一真有什么不方便直说的时候, 最妙的办法莫过于一招“顾左右而言他”。

如英与石喻果然分了神。如英道:“确实有事!”

一时石咏从东厢出来, 石家三人聚在上房的正厅里。如英正色说:“是我这个管着家的行事不妥,竟不知晓二弟是一直没有月例的。直到今日二弟找我来借……茂行哥, 二弟说这是规矩, 可有此事?”

石咏登时一拍脑袋,他想起来了:还真有此事。石喻的确是没有月例这回事儿的。早年间他们兄弟就约定好了, 每年年节的时候, 石咏带着弟弟去各家各户拜年, 搜罗一大堆压岁钱,各家的见面礼之类,此后石喻一年的开销, 就全从这年初的收入里走。几年下来, 石家兄弟两个就都习惯了。

然而今年比较特殊,今年年头就是太后国丧,人们没有多少兴致走家串户地拜年,不过极近的亲戚意思一下。再加上石喻今年下定决心准备科考, 买书本纸张的花销也很大,立时将他的“积蓄”都消耗干净,偏又不方便向王氏开口,不得已来找如英借钱。

如英是半道儿接手石家账本儿的,如今还不到三个月,各项事务还未摸清,乍听说小叔从来没有过月例银子,吓了一跳。她底下几个丫鬟还每月都有份例呢。如英登时打抱不平,带着石喻一起过来寻石咏。

石咏登时道:“媳妇儿说得对!咱们家好些规矩确实该立一立了,以前人口少,大家也不怎么看账,都是一手往锅里拿一手往锅里放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如英,这些事儿,理应都交给你,你拟一拟,然后去问问娘的意思……不用来问我,你拍了板儿就行!”

如英登时抿嘴一笑,说:“那我就先拟一个出来,请长辈们看着。”

她说着就先支给石喻五两银子,让他尽管先去使,然后再自回房里去,将家里各人的月例一一都拟出来,然后再去征求石大娘与王二婶的意思。

石咏这边得了空,再回东厢去看那两件文物:这可不得了,一捧雪正嘚瑟得不行。红娘问它:“你被这俩架子同时撑着……累吗?”

一捧雪答道:“累是够累的……可是我美啊!”

红娘被这厮雷得外焦里嫩的,却又干看着眼红,见到石咏进来,当即开口:“咏哥儿,这个好,这个我也要!”

石咏挠挠头,说:“你想要个贴合的玻璃罩子……也行!”

红娘本就有个防尘玻璃罩,四四方方的,把瓷枕罩在里面,石咏打扫的时候,只管打扫外面的罩子。

“但是这个玻璃罩会将你整个儿罩住,不怎么透气,估计怪闷的。”

石咏被这帮文物整治的,一会儿怕人疼,一会儿怕人累,一会儿怕人闷。

“再说你所有的瓷片都已经牢牢固定住了,不像它,”石咏指指一捧雪,“一方面它自己不愿修起,另一方面它也确实不大好修。”

这下子红娘有理由鄙视一捧雪了:“听听,听见了没!”

一捧雪则问:“我当初碎成了二十七片,红娘姐碎了多少片。”

红娘不答,石咏回忆了一下,答曰:“三百多片吧!”

一捧雪立即不接口了,人家碎成三百多片,还照样修起,它这个二十七片的小家伙,还成天喊累的……好像确实矫情了点儿。

石咏将两件器物安抚好,从此东厢这里谈谈说说,没有半刻停歇。一对古董大多数时候会互相影响,但是石咏完全不知道最终这两位的性情会不会被改变。

第二日石咏被十六阿哥叫到内务府府署,神神秘秘地对他说:“茂行那,咱们下一季的拍卖已经有眉目了不曾?”

石咏老实回答:“还没有!”

因为上回拍卖,牵涉进了后宫失物,虽然事后证明这是一场“误会”,但是十六阿哥与石咏都认为,短时间不应该再拍卖内库珍藏了,毕竟大家都不想惹麻烦。也就因为这个原因,拍卖行秋季的那一次拍卖拍品乏善可陈。除了寥寥几名石咏以前有过联系的古董商人透露了委托拍卖的意向之外,拍品并无其他来源。

石咏曾想过,与其这样,倒不如暂缓一缓,等到进了腊月,太后周年烧过,市场活跃的时候再办一季。所以后世的拍卖会大多是春拍与秋拍,他现在的则是冬拍与夏拍。

结果这时来了其他机会,十六阿哥兴高采烈地问石咏:“你说咱们不拍古董物件儿,拍些别的行不行?”

石咏点头:“当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