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1 / 2)

窄红 折一枚针 2649 字 1个月前

匡正抬手打断他:“我现在不考虑理财。”

“匡总……”

“万融臻汇必须从卖理财的低端市场向提供优质服务的高级私人银行转型,尤琴这单刚有点起色,我们不能又回去走老路。”

“匡总!”段钊据理力争,“高的应该攀,低的也不能扔啊!这是笔大买卖,做成了够咱们几个人一年的吃喝拉撒!”

匡正考虑的不是一年,而是万融臻汇的五年、十年,甚至更久,他没说话,转动椅子望向窗外。

“匡总,不是你说的吗,”段钊试图说服他,“只要我们齐心,天地都他妈会变色!我昨天跟那孙子喝到今早三点多,胃都喝抽了才把他约下来!”

匡正的手指在皮面扶手上反复摩擦,仍然没动。

“你相信我一次,”段钊几乎是恳求,“你信我一次,老板!”

他终于改口了,冲着这句“老板”,匡正一脚踏地转回来:“你能和这个人吃上饭,怎么没早做他的生意?”

“原来我们没有商行的资源,”段钊指的是冯宽,“现在你来了,带着万融的人脉和资金,现在什么样的大佛我都敢拿下!”

匡正垂下眼睛,在思考。

“今晚九点半,”段钊灼灼盯着他,“迎宾街的老广味道。”

入夜,匡正坐着段钊的车,准时来到老广味道门口,不大的门脸,他们上二楼,一进包厢,圆桌后头坐着个笑呵呵的白胖子,面前是吃了一半的烧鹅。

“佟哥!”段钊满脸堆笑,领着匡正进去,“这是我跟你提的,我匡哥!”

匡哥?匡正瞥他一眼,这小子双重人格犯起来怪吓人的,“佟总,”他打招呼,刚要在桌边坐下,姓佟的擦着手站起来,去衣架上拽下外套,一副要走的样子。

匡正杵在桌边,看向段钊。

段钊连忙问:“佟哥?”

“走啊,”佟胖子穿上肥外套,显得体积更大了,一副腰缠万贯的煤老板样,“不是谈事儿吗,饭桌上乱七八糟的怎么谈。”

那哥们儿你约在饭店?匡正心里叽歪,面儿上云淡风轻:“佟总说的是。”

他和段钊都是空着肚子来的,这会儿挨着饿重新上车,跟着佟胖子的白色宝马开出迎宾街。本以为是去他公司,或者什么茶楼会所,没想到这车一开就开了一个多小时,直接开出市区,到了周边一个郊县。

县城和市中心不一样,十一二点到处黑黢黢的,老远就看前头有一个大灯箱,七彩灯打出“哥哥醉”几个字,佟胖子奔着那片灯开,到了地方匡正一看,是个商务ktv。

佟胖子咬着牙签下车,没叫他们,自己往店里走,匡正和段钊赶紧跟上,一进门,眼睛差点没晃瞎——从地板到墙壁再到吊顶,全贴着金纸,灯光一打,像他妈西方极乐世界,和店门口横幅上的宣传标语一个风格:渡你成仙。

匡正脑子里只闪过两个字:魔幻。

他硬着头皮往里走,一条十多米的长走廊,两边各立着一面封闭玻璃,玻璃那头是打通的大房间,屋里坐满了各式各样的女孩,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看着手机、锉着指甲、没心没肺地嘻嘻哈哈,唯一的共同点是都画着大浓妆。

匡正名牌大学毕业,在香港、伦敦、新加坡都待过,三十二岁干到执行副总裁,露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傻样儿,看呆了。

“姓匡是吧,”佟胖子招呼他,“要哪个,自己点,你买单。”

匡正看着玻璃墙里那些被物化了的女孩,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反胃感,在富美华,他给正彩张总的夫人擦鞋,人蹲下去了,但人格立着,现在这佟胖子是让他连人格都蹲下去,他不干:“不了,我没兴趣。”

决然的六个字,佟胖子不高兴了:“怎么个意思,老弟,瞧不起哥哥领这地方?”

段钊赶紧拿胳膊肘顶他。

“怎么可能,”匡正笑了,他也逢场作戏,在翡翠太阳也搂过不认识的女人,但那不一样,那些女人是自由的,不像这些麻木的乡下女孩,如同猫儿狗儿或是一件廉价的物品,被摆在橱窗里任人挑选,“我……”他抽出根烟咬上,含混地说,“对女人没兴趣。”

这话一出,别说佟胖子,段钊都愣了。

“我是大老粗,”佟胖子上下打量他,“你可别蒙我!”

匡正甩上打火机,慢慢吐着烟圈,什么也没说。

沉默有时是最好的语言,佟胖子消化了一下,还挺热心,问旁边点单的服务员:“你们这儿有男的吗?”

“没有,”服务员苦着脸,一嘴难辨的口音,“要那个,你们得去隔壁县。”

“没辙了,老弟,”佟胖子不再为难他,和段钊一人点了一个,搂着进包房。

房间布置和城里一样,大屏幕、触控点歌台、镭射灯,一样都不少,屋子中间的小茶几上摆满了冰镇嘉士伯,密密麻麻少说有五六十瓶,佟胖子的大屁股往沙发上一坐,告诉服务员:“全给我起开。”

这是要血拼,匡正和段钊对视一眼,在佟胖子身边坐下。

饿着肚子,匡正直接对瓶儿吹,很有诚意地干了一瓶,开门见山:“佟总,你需要流动资金,我们万融臻汇可以为你提供……”

佟胖子拿起酒,听都没听,转身猛灌怀里的小姑娘,匡正看他那个脑满肠肥的样子,火儿腾地窜起来,忽然,他咂摸咂摸嘴里的味儿,好像不对劲,对着光看酒瓶上的包装,原来不是“嘉士伯”,是他妈的“喜大伯”。

匡正叮地把酒瓶撂下,冷着脸翘起二郎腿,不说话了。

那边佟胖子扫他一眼,没看见似的,(这里有几个字不便出现)站起来,两个人肉麻兮兮地合唱“知心爱人”。

这歌匡正跟宝绽也唱过,那么美好的夜,那么真挚的情,全被这死胖子和狗屁商k给糟蹋了,卖理财的不甘、胃部强烈的灼烧感、假酒和玻璃墙女孩,还有想立刻回家见宝绽的心情,匡正忍无可忍起身,踢开门拂袖而去。

段钊马上去追他,在ktv金碧辉煌的长走廊上喊:“老板!”

匡正没理他。

“姓匡的!”段钊吼,“你给我站住!”

匡正这才停步,甩起西装下摆,掐着腰瞪他:“那姓佟的要干什么!”他怒气正盛,“到底是他缺钱,还他妈是我们缺钱!”

隔着几米,段钊不跟他呛,歪着头,那股蛇似的阴劲儿又上来了:“万融投行真是养大爷的地方,这才哪儿到哪儿,您就受不……”

匡正几步过去,揪着领子把他顶到墙上,大概是这个庸俗的ktv,那瓶劣质的假酒,让他放下所有的审慎和修养,变成一头横冲直撞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