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仁堂里。
那名医术极好,但诊金出了名的贵的陈大夫,正背着药箱要出诊。不过因为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有些大,才有些没好气的等着,等得不耐烦起来,但还是没有冒然走出去。
毕竟,药堂门口跪了个乞丐,抱着个死人求医的事挺糟心。原本不想管,让他跪半天就知道没有希望,就知道离开了,没想到从早上跪到现在,围了那么多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也不是没有打过,但打也打不走,又怕打死在药堂门口,落人口实有损名声。
随即,在见到大步进来的儒雅蓝袍少年后。
程大夫不由得紧紧的盯着他看就怕是来找事的。
只见桐笙走到柜台边,紧接着抬手将一小块金光闪闪的东西,缓缓放到上面。在放落的刹那,那物与木质柜台的磕碰声,清浅而沉闷,像金属的清脆,被揉捏在了木质的沉闷里,变得短促而轻闷。
“大夫,烦请医治这孩子。”
程大夫听得白胡子抖了抖,要不是眼前少年的话说得还算诚恳,好像真的所求的样子,而不是要他医治个死人的话,他都忍不住要吩咐赶人了。
以及,实在是看在那块成色极好的碎金子上,才面色为难的说,“这位小哥,这不是老夫不治,实在是……这已经没法治了啊!”
这毛病,是会传染的是不是?都死透了还怎么治?他虽然在医术方面造诣颇深,但也没有起死回生的能耐啊!
桐笙说,“该怎么治,就怎么治。看不出来吗,大夫,如今重要的已经不是结果,只是过程而已……。”
乞丐少年闻言,蓦然怒视看来。
桐笙神情自若的只当看不到。然而确实,一个已死之人的救治结果,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过程,能否断了少年因执而生的恨念。人心是一种很奇妙也很危险的存在,它可以坚硬如山,也可以脆弱如冰,在被某种事情逼至极限时,它会崩溃也会扭曲。
程大夫有些听不懂桐笙在说什么,但好在分开来还是能理解的,既然都说了结果不重要,那么就死马当活马医,目光随即落到那小块碎金子,吩咐伙计道:“既然如此,就把老夫的诊金收起来吧……咳,咳,虽然有些胡闹儿戏,但是医者父母心嘛,既然这乞丐,死活不相信他弟弟已经死了,老夫就来当着他的面来诊治,让他死了这条心。
至于结果如何,可就与老夫无关了。”
桐笙“嗯”了一声。
然后,程大夫也不把脉了。
从药箱里拿出银针,就开始装模作样的,往乞丐少年弟弟的身上几处穴位扎。随着一针一针的下去,乞丐少年的目光,也从桐笙的身上,转回自己弟弟的身上,目光死死的盯着,大夫的每一次扎针的动作。并且,越看目光越显阴翳,恨意,到最后突然像发疯了般,猛然扑上前去,推开大夫!
他将毫无预兆的程大夫,推了个仰倒,“哎呦哎呦”的直叫唤,伙计还来不及去扶的同时,他已经三两下,恨恨地扯掉弟弟身上横七竖八的银针,口中说着:“晚了,晚了……你们都要死,你们都要全,你们全都得死!你们等着!你们等着去见阎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