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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上首的厉震霆,一言不发,只用手中的杯盖,一下又一下地轻刮着杯中的茉莉。
“父亲,”坐在轮椅上的厉北岩,这时开了口,“我以为,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弟妹未经允许擅入军营,虽然犯了军规,但实属情有可原。军中鼠疫当时事态危急,弟妹不顾自身安危,千里迢迢携药入营,且不说救了多少将士的性命,只说这种大无畏的精神,就连一般男子也很难做到。古有穆桂英挂帅,花木兰替父从军,我们厉家的女眷中,能出一个像弟妹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角色,应该是要得到褒奖和鼓励的。父亲不想破坏规矩,虽然合情合理,但只怕您这一罚,军中受过弟妹恩惠的将士,难免会有愤愤不平的情绪。更何况,如今新社会,讲究男女平等,弟妹此举正好能为奉天的女子们树立榜样。前些日子,父亲不是还在女子学校的校庆日上,发表过《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讲话吗?那次讲话,我记得,当时连国外的电台也都转播了。”
“是的,父亲。那日我与幸田中佐一起,通过电台也有幸聆听了您的讲话。幸田君表示,父亲的思想觉悟,在当前的领导人中是十分超前的。”厉家的日本女婿中泽一郎,在一旁一字一顿地附和道。
“呵,”厉震霆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一个专爱男伶的人,的确希望男女平等。”
厉震霆一句轻蔑的话,令中泽一郎的脸瞬时变得铁青。
“父亲,还是北岩说得对。弟妹虽有过错,但功远大于过,还请父亲叁思。”厉震霆的大女儿厉学敏接过了话头,一方面想替老二解围,一方面也想缓和一下略有不快的气氛。
厉北山却对这些劝解的话充耳不闻,两手一拱,对厉震霆说道:“父亲,您说怎么罚,我就怎么受。南枝不懂军规,错全都在我。”
“你还知道错都在你?”厉震霆的脸上,此时已经显露出了一些怒意,“加上与蒙古国毁婚之事,我看,就是给你叁个脑袋也不够砍!”
这话一出,厉北山的眉头不由得蹙紧了。
“厉大帅,请您容我说一句话。”叶南枝的忽然改口,让在座众人心中一凛。
“南枝,你别说话……”厉北山低声制止她,并向她递了一个眼色。
叶南枝仿佛没听到,也没看到,继续开口说道:“要说到毁婚,恐怕也是您毁婚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