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2)

管事婆子训完了这一个,又转而望向另一个,训斥道:“还有你。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在屋子里,还当婆子什么都看不到呢。今儿个不拾掇拾掇你们,屋里的丫鬟便都要反了天儿了!”

小丫鬟敢怒不敢言,只管一个劲儿地叩头,叫道:“妈妈饶命。”

忽然间,第二个小丫鬟愣了愣,指着江菱道:“还有她,昨日她也在那屋里!”

一霎间的寂静。

江菱慢慢地转过身来,望着院里的两个丫鬟,表情有些错愕:“我?”

“江菱也在那屋里!”小丫鬟大声争辩道,“昨儿我们在屋里议论蓉大奶奶,江菱也在,妈妈为何只责罚我二人,却不肯罚她!这样偏颇,也是有失体面的!”

院里又是一霎间的寂静,丫鬟们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江菱身上,表情都很错愕。原因无他,江菱自打来到贾府里之后,能不出声便不出声,能不出格便不出格,要说江菱跟人在背后议论蓉大奶奶是非,可比天上下红雨还要稀奇。

但那小丫鬟偏偏还信誓旦旦的,指着江菱说道,为何不罚她?

江菱一步步走到那小丫鬟跟前,盯着她看了半晌,才轻轻地笑了笑,转过身来对管事婆子说道:“妈妈容禀,我每日午膳后、黄昏前,都要将老太太屋里的茶盏收拾干净,到偏房里去过水晾干。”

管事婆子抬抬眼皮,拣了一位丫鬟问道:“珍珠姑娘,江菱所言可是真的?”

珍珠点点头,道:“确是如此。”

管事婆子轻轻哦了一声,又问江菱道:“昨日你收拾了茶盏,回到屋里晾干,然后呢?”

江菱不急不缓,从容答道:“昨日我收了茶盏,同鸳鸯姑娘一齐到了隔壁屋子里,这事儿鸳鸯姑娘是知道的。”她话音刚落,鸳鸯便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

江菱续道:“随后我便出了偏房,到老太太正房,还有林姑娘房里当了会儿差,等到申时三刻,便又回到偏房里,将茶盏取了出来,交给珍珠姑娘,珍珠姑娘也是知道的。”

管事婆子又望了珍珠一眼,珍珠遂点头道:“不错。”

江菱三言两语地说完,便垂手立在一旁,不说话了。

那两个小丫鬟愣愣地看着她,不明所以。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赫然便是刚刚那位小丫鬟,又挨了一戒尺,管事婆子站在她们跟前,满脸怒容道:“你这小蹄子心思忒毒,自个儿有错便罢了,还妄图拉着无辜的人下水。昨日老婆子去到偏房时,屋里只有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哪里有江菱的人影在?更别提老婆子在半路上,就碰见了珍珠姑娘和鸳鸯姑娘。你如此颠倒是非,是想说鸳鸯、珍珠两位姑娘也在乱嚼舌根子么!”

小丫鬟吓得面如土色:“不、不不……”

随即又是啪啪两声,戒尺用力地打在小丫鬟的手背上,不多时便肿了半寸厚。江菱愣了愣,颇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无奈之感。自己昨晚可什么都没做呀,不过是恰好经过那两个小丫鬟,今天就被硬拖下了水。要说这贾府里的水,还真是挺深的。

那两位小丫鬟,也确实忒没职业道德。

管事婆子训完了话,便将两个小丫鬟关到了柴房里。江菱这才同珍珠告了假,怀揣着一两八钱三分银子,从垂花门里出了正房大屋。她不敢再去刚刚那间绣坊,便向一位熟识的守门婆子打听了制衣坊,从后门里溜了出去。

外面依然是景色繁华,熙熙攘攘。

江菱不敢多做停留,她出来时借助了林黛玉的一番话,要是回去晚了,恐怕会给林姑娘添麻烦。她匆匆走进了那家制衣坊,同绣娘们描述了内衣的样式,又被绣娘们捂着嘴笑了好久。

没办法,她穿不惯这里的肚兜,便只能央求绣娘们,用最软的棉布给她缝两套新的。

绣娘们从未见过这样古怪的要求,一个个推搡了好久,才有一位年纪颇大的绣娘出来接了。绣娘看了看江菱画出来的简笔画,点点头道:“倒是能做。但是,这不过是一套小衣,用得着这样好的料子么?”

江菱扶额。内衣自然得用最好最柔软的料子,否则穿起来一点儿都不舒坦。

在确认了要求之后,绣娘便又点点头,道:“总共四套小衣、四套亵裤,一两零三分银子。要是急用,便再加两钱银子,今日午后便能取。姑娘若是无事,不妨在这里候上片刻罢。”

江菱想了想,道:“加急做罢。”遂取了一两二钱三分银子给绣娘。绣娘一面应了,一面将江菱引到隔壁茶水间,端了盏茶给她取用。她低头望了望,茶碗里飘着两片茶叶沫儿,跟贾府里的精致茶点自然是不能比,只勉勉强强比白水好上一丝。

江菱在隔间候了片刻,忽然瞧见对面的酒楼里,转出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