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氏气得浑身乱颤,伸手虚点着魏氏,哆哆嗦嗦地说:“真是个白眼狼,我当初对你的好都喂了狗了。”也不用罗嬷嬷搀扶,一边拍打着身上尘土一边骂骂咧咧地出去了。
杨娥不可置信地看着魏氏,“祖母,你……”
魏氏啜口茶,眼皮子抬也不抬,淡淡地道:“还有两个月你就出阁了,嫁衣都绣好了?你身边丫鬟带谁不带谁你都得早做打算……以后安安生生在流云轩准备待嫁,成亲后好好侍奉夫君伺候你婆婆跟太婆婆。娘家这边,能不回就别回了。”
说罢,招呼珍珠过来,“扶我去看看峻哥儿媳妇,听说最近吐得厉害,也不知今天好点没有?”
竟是置杨娥不管,自顾自地走了。
杨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走到厅堂问玛瑙,“祖母这是怎么了,最近出了什么事儿不成?”
玛瑙一脸茫然地回答:“没怎么,没出什么事儿。”
“三妹妹呢,她不住这里了?”杨娥问起杨娇。
“头几天就没怎么在这边住,昨天老夫人说三姑娘也快出阁了,让她好生跟姨娘亲近亲近,所以就搬回去了。”
杨娥咬咬唇,觉得仿佛有什么变了,可到底因何而变,她却半点没有头绪。
魏氏在卢氏那里并没久待,就问了问起居饮食便回来了,见杨娥已经离开,重重叹了口气。
昨天,碧玺来过松鹤院,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魏氏将她放出府,不想跟着去山东。
魏氏诧异地说:“你在我那么多年,竟连规矩都不懂了,哪有伺候过主子的丫鬟放出府的例?”
“可我还是女儿身,三少爷根本没要我,”碧玺哭道,“老夫人若不信,尽管请了稳婆或者罗嬷嬷来验身。三少爷原也不曾看中我,而是另有原因。”说着便将当初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遍,“绿松是当场就定了罪打死的,挽苹是因为勾引三少爷被撵出去死的,我命大被三少爷要在身边,虽然平日做得是粗活儿,可终究保了一条命下来……求老夫人念在我曾经尽心尽力伺候过您,又尽心尽力伺候三少爷的份上发发慈悲,我定当日夜在菩萨面前给老夫人祈福。”
魏氏听罢,只觉得两眼一黑,险些晕过去,身子晃了几晃才回过神来,颤颤巍巍地问:“你说的可当真?”
碧玺咬牙切齿地发誓,“我所说句句属实,若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让我做牛做马永世不得轮回。”
看她说得真切,魏氏神情顿时垮下来,转眼间好似老了十岁。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千思万想也想不明白,自己费尽心血恨不能捧在手心养大的孙女为什么要下毒害她,她怎么就能下得了手?
倘或换成杨妡或者杨娇,哪怕是杨姵,她心里都能好受点,怎么竟然会是杨娥!
而杨峼知道了却不说,若非今天碧玺说出来,是不是要瞒她一辈子?
魏氏傻傻地坐在大炕上发了好一会儿呆,才让人把杨峼叫了来。
见到杨峼,魏氏就落了泪,几乎用尽全力扇了他一个嘴巴子,恨恨地问道:“碧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究竟要瞒我到几时?”
杨峼一听就知道当年之事发作了,“扑通”跪在魏氏脚前,呜咽道:“祖母,孙儿并非有意隐瞒,只是……小娥还小,她一时糊涂,不能就此毁了她,孙儿又心疼祖母,怕祖母知道之后伤心。”
魏氏气得浑身发抖,好半天吐出一句,“难道我现在就不伤心?这些年我对你们兄妹真是……作孽呀作孽,我是罪有应得,悔不该当初坏了张氏的孩子,现在报应到我头上来了。”一边哭一边念叨,好几次险些背过气去。
杨峼陪在她身边再四宽慰,才终于让她好受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