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老辈儿的讲述,大家都怀疑是那些匪帮干的。可是,未等几人往下细想,族长就打断了几人的这个推断。在当年开辟了另一条道与盐茶道相接之后,以前那个必经之路被废弃了。当时的官府接到举报,派兵进山林去围剿这帮土匪,谁知在山里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一个人,那帮土匪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说起那帮土匪,老辈儿都有些心惊胆战,据说某一年,这帮土匪没有打劫到路上的马帮和运输队,饿慌了,下山里抢吃的,把村子里的男人杀了个精光。要不是有人进了马帮,外出走货,估计全族人都因此绝种了。
作了多方考虑之后,族长决定再组织一帮人进山去找失踪的几人。这次总共十五人,一人牵了一头大狗,沿着东边的树林进山。可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了,一去三四天都没有出来。村子里的女人这下是彻底慌了,难道是当年那些个土匪娃子又回来了?
一群婆娘商量了很久,最终决定,一起进山去找自己的男人,没找到就死在树林里,与男人共赴黄泉。
一行近三十人,她们带了干粮进山。走了差不多大半天,等到天黑了,头顶上的月光根本就投不进这密匝匝的树林,只有一行人的火把勉强支撑着视线。
穿过了那个山坳,表姐突然停了下来。她看着四周的树,不由得心生疑惑。这些树干有些奇怪,勐腊的树高二十余丈,底下十丈难有旁枝,非常笔直。可直到穿过了刚才的山坳几十米之后,面前的树就与这一带的树完全是两个模样。它们在大约从底部往上五米左右的位置,有一个凸出的疙瘩,像是怀孕的孕妇,放眼望去,大约有近百棵这样的树。这些树的位置也非常奇怪,远远看去,像是一个五角的星星。
正在众人吃惊之际,表姐突然感觉到脸上被什么东西滴了一下,她伸手一摸,发现竟然是鲜淋淋的血。表姐抬头望去,手中的火把能够支撑的光线实在太弱,只能看到头顶十来米的高度。表姐让众位姐妹把手中的火把都聚集过来,那团火光变得非常强烈,将树顶下的黑暗驱逐得干干净净。这时候,树下的女人们全都傻了眼,在树干上近二十丈的地方,挂着一具男尸,刚才的那滴血就是从那尸体上滴下来的。
表姐让姐妹们来到另一棵树下,将火把光线集中在一起,这才发现那一圈近三十棵树的树干上都挂着一具男尸,正是树下这帮婆娘的男人们。他们的死相非常离奇,双臂被砍,被树枝缠住脖子,挂在树干上近二十丈的位置。
这帮女人被吓得连夜撤出了山林,她们将遇到的怪事告诉了老辈儿们。几人在难以置信的同时,让这帮女人带着扶梯进山林,将那些无辜死在树干上的男人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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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勐腊这个地方的树可以说是整体高度算当今世上最高的树,当地的人叫它们望天树,这种树很高,离天神近,大家把它们当做人和天的使者,非常有灵性。”龙云回头来给爷爷补充了一句。
“那有没有可能是他们那里的人得罪了这些树,遭到报应了?”李伟问道。
龙云眉头紧蹙:“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只有到了那个地方,好好看看才晓得。”
“我一直都有一个疑问。”莫晚这时候又开了口,“当时师傅的表姐夫进山之后,没有出来,前后两批人进山林去找他,后来发现进去的人都死在了里面,那为啥子师傅的表姐和一帮女人进去之后,就能活生生地走出来,还能带着梯子去取下那些树上的尸体呢?”
“所以啊,这个事情并不简单,我想有可能是那些与众不同的树在作怪,那些树奇怪的阵形,或许是要在某一个特定的时间才会发出这种邪恶的力量。”龙云猜测道,看来他也是十分没谱儿。
喻广财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听到这里,他回过头来:“现在先不忙着瞎猜,可能是我们把事态说得太严重了,到了那个地方再说吧,希望不要出啥子事情才好。”
几人加快了行程,坐着开往云南的火车,到了昆明,然后几经打探,找到勐腊的位置。
爷爷是第一次来到这么山清水秀的地方,这一方天空与重庆的简直判若两地,天上的云朵好像离自己很近,只要伸手就能将它们给拽下来。
几人趁着天色,一路经过普洱,到达了勐腊。当几人逐渐走进这密集林区的时候,也已经是临近夜晚了。
喻广财说:“我们还得加紧,不然要在这山林里面过夜了。”
“嗬,回想起林子他们在大娄山遇到的怪事,再看看这密不透风的树林,我都有点瘆得慌。”爷爷四下看了看,扭头问,“莫晚,你害怕吗?”
莫晚摇了摇头说:“这事应该要比林子他们遇到的事情更复杂,我已经预感到了。”
爷爷看她的样子,像是十分有底气。
在龙云的带领之下,几人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抵达了目的地。几人第一次见到了龙云的表姐,她名叫陈云香,嫁到勐腊将近三十年。年近五十岁的她,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或许与这里的好山好水有关。只是,出了这样一件事情,对她的生活而言,无疑就是晴天霹雳。
在陈云香家的大堂里,一帮祁宏村的妇女对当日发生的事情,作了一些浓墨重彩的渲染,听得爷爷都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说着说着,这帮女人就哭了起来。为了避免大家情绪失控,喻广财让陈云香招呼大家先行回家休息,第二天集体来商量,到底应该怎么入手。
当天晚上,在那帮妇女离开之后,族长带着一帮村里稍有威望的老头,齐聚在陈云香的家中。族长告诉几人,这件事情是族里、村里的头等大事,在当年山林里的土匪莫名其妙地消失之后,族里就再没有发生过这样大规模的死伤事件。族长甚至告诉几人,只要几人能够找出这其中的缘由,把事情解决妥当,他们会集中全族人家中的物力和财力,用来答谢几人。
等到族长带着老人们离开之后,几人坐在大堂之上,吃了一些陈云香做的简单食物,开始商量起来。
因为不知道那片参天大树林里到底藏着什么,几人还是不敢贸然进去。可是,如果不进去,亲眼看看当中的地势和情况,就根本无从下手。几人正在沉默着,龙云的大徒弟猴子此时站起身来:“不如还是让我进那树林去瞧瞧吧,反正我的命都是二位师傅救的,已经死过一次了,没啥子好怕的。”
喻广财听到这话,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转而说道:“你说这话,我真想替你的师傅掌你两下嘴,正因为你的命好不容易给捡回来了,更不应该这样轻易地去冒险,一来你对不起你自己,一没结婚二没生子,你要是有个啥子三长两短,你师傅可能以后真的是没脸见人了。二来,你的命也是你师傅和我花了大力气才救回来的,你这样不重视,我姑且不说,你是对你师傅的大不敬。”
“但是……”猴子还想继续争辩,可刚一开口,一旁的龙云就将他按回到了凳子上。
龙云说:“喻师傅说得对,你就给我乖乖地坐下,我晓得你在打啥子主意,你是想让我故技重施,把你的魂魄引到猫身上吧?这个办法不太可行。”
“为啥子?”猴子问道。
“首先,这个猫在山林里行动力不强,这不比之前在清水镇上,那是个学堂,是在一个空坝之上,但这是在树林里,树丛密集,有野兽出没,猫在树林里是一个弱得不能再弱的动物。其次,那片树林里的树与整个山林里的其他树不同,在五米左右的地方有个凸起的树包,笔直的树干,这猫要是想爬上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龙云向他解释道。
“那用其他啥子动物比较好?”猴子问道,“要爬树厉害,可以用猴子。”
“我看你还真是个猴子!有人形没人脑,这个地方,你去给我抓一只猴子来嘛!”龙云听了他的话又好气又好笑。
喻广财也起身来,说道:“这动物虽然灵敏,可终究是没脑子的,而且身处大山,极度危险,遇到事情也不能灵活处理,这个办法不是不可行,只是……”
“哦?难道喻师傅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龙云笑着问。
喻广财与他相视一笑,说:“没错,其实这有可能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当时第一个进山的人是陈云香的丈夫,接着是几个村子里的壮汉,再接着是其他的男人,而他们都死在了那些参天大树之上,那后来为什么在陈云香带着这么多妇女进树林的时候,不但全身而退,还拿着梯子将他们丈夫的尸体给取了下来呢?”
龙云说:“是的,很有可能跟进去的人有关,男人进去遭罪,女人就能幸免。如果能够让谁进入女人的身体,再按照她们当天进树林的时间,照样顺着她们进山的路走,这样有可能避免发生情况。”
“呵呵,你们在想些啥子哦?都不把我当成女人来看吗?”莫晚站在一旁,插了一句。
爷爷在听到这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在心里咯噔了一下。按照两位师傅的说法,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错,可是这些都是两人的推断,树林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所有人不得而知,如果让莫晚一个人进去,这实在有些危险。于是,爷爷说:“要不这样,明天问问有没有哪个妇女愿意同行,让我来试试龙师傅的这个移魂术。”
几人对望了一眼,知道爷爷是不会让莫晚一个人进树林的,于是也只好答应了下来。当晚,几人分配好床铺之后,就进屋睡觉。
在几人看不到的东边树林的那个山坳里,那些奇怪的大树围成的五星形状,在月夜之中,散发着隐隐的蓝色光线。那些柔软细长的枝蔓,在树林中恣意地摇摆着,像是随时等着猎物走近,然后将他们死死缠住,直到他们吐出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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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爷爷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水浇醒的。他睁开眼来,这栋木制的小楼上没有窗户,窗外弥散着白蒙蒙的雾珠,仿佛置身天界。
爷爷从木床上猛地撑起身子来,没想到莫晚竟然蹲在自己的床边,双手托着腮帮子望着他。爷爷先是被这突然出现在视线里的脑袋吓得往后缩了一下,等到看清了这张脸,他才缓缓松了口气,心底有一股莫名的暖流蹿上来。那张脸的后面就是被浓雾包裹的山林,从爷爷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她就好像被嵌进了一幅画卷之中,美艳如花,看得见却摸不着也得不到。
“莫晚,真的是你……吗?”愣了半天,爷爷开口竟然是这句话。
莫晚伸手拍了他的小腿一下,站起身来,将一旁的衣服递给了他,说:“是我,不是我妈。”
爷爷傻乎乎地起床来,跟着莫晚一起跑出了那个房间,两人的脚步声,吵醒了半睡半醒的其他人。
早上,几人吃过了一些馍馍。龙云就按照昨晚跟喻广财商量的计划,跟陈云香作了简单的说明。陈云香听后,表示非常赞同两人的想法。不过,她想了想说:“其实上次我们从那树林里能够安全地出来,我也不晓得是不是你跟喻师傅猜想的那样,有可能真的是我们一帮女人走了狗屎运,才躲过了这样一劫,所以,在进山之前,我希望我们还是能够做足充分的准备,让你们把现在的情况,尽可能地了解清楚。”
“哦,你的意思是,你还有别的线索可以提供?”喻广财上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