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定明双手交叉握在胸前,面色安详,只是眼睛有些似闭非闭,胡杨队长抹了几次都没能让眼睛完全闭上,就像他还想透过缝隙看到点什么一样。张立将黎定明的头灯塞入他手中,由巴桑和严勇一头一脚抬着,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入水中。
在大家的默默注视下,黎定明的身体渐渐沉入水里,同时,流水将他朝下游冲去。那一盏头灯在水中发出乳白色的光芒,就像一只萤火虫,在黑夜里孤寂飞行,仍试图努力向前,为黑暗中的人指引方向。
最后,终于淡了,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送走了黎定明,所有人心中都蒙上一层不安,出发是十八个人,如今少了两个,还有两个正躺着,明天呢?明天还能有几人坚持?这是一条通往地狱的不归路,虽然每人都抱着献身的决心,无怨无悔,但活着的人总会为逝去者沉默,那不仅仅是失去一条生命那么简单。
岳阳又开始研究那地图,并请亚拉法师一同参详,讨论了半天却还是没有结果。食物量又决定了他们必须启程,在第二波可怕的涌水之后,蛇形船重新启航。
“我们有罗盘、方向仪,只要顺着水流的方向,没有地图也同样能到达香巴拉。”张立如是安慰着。
岳阳苦笑道:“不能确定在地图中的位置,意味着我们不知道河道的危险程度,不知道涌水什么时候会来,什么地方有可以停船拴船的停泊点,那代表着一切都只能听天由命。”
张立脸色一变,涌水到来时找不到拴船之处,那后果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
卓木强道:“如果多过几次分岔点,你能确定我们的位置吗?”
岳阳摇头道:“如果是在地图边缘,我还可以逐一排除,可是现在,我们是在地图标注的中心位置,分岔河道几乎都是一样的,这片区域的停船点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仅仅是这些咨询,我无法知道具体位置。目前唯一掌握的情况,就是涌水的时间还算有规律可循,每天会比前一天提前约半个小时左右,两次间隔几乎是十二小时,比较准确,一次大,一次小。我们刚刚经历了一次大涌水,再过十二小时还有一次小涌水,以船行速度扣除已走过的距离,大概能算出涌水在什么时候来。”
张立疑惑道:“又没有停船的地方,就算知道什么时候有涌水,那又有什么用?”
岳阳道:“你看地图,古人显然很清楚涌水的威力,所以每一段河道中一定有一个停船点。虽然河道有长有短,但只要我们把握住涌水发生的时间,就能在两个停船点之间做好控制,决定该继续前进还是原地等待,这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
诸严道:“划船吧!早一些走出这地下河,我心中也舒坦些。下面太黑了,总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蛇形船又开始向前行驶,由慢而快。
拉萨。
方新教授已经不眠不休地查了一夜的资料,姆、沙姆大陆、那提姆克神,一定在哪里见过的,一定!他翻遍了藏族经文,那些他查阅过无数次的资料,究竟是被记载在哪里了呢?
终于,他在一本经文查到了这样的字句:
我闭上眼睛,仿佛已看到,当巴尔星坠落于今天已是水天相连的地方时,七座城市,连同它们金碧辉煌的城楼和金字塔似的寺院,一起颤动摇晃。霎时间从宫殿里冲出一条火舌和滚滚浓烟,到处是即将断气的人的呻吟和众人的喊叫。扛着财物的男人和穿着最值钱衣服的女人都在绝望地呼号:“姆,救救我们吧!”
文字后面又记载着,在今天加勒比海和墨西哥湾的附近,恐怕曾经有一块巨大的大陆沉没。方新教授将电脑中这段经文关闭,其页面上,用金粉描着“天轮经疏注”这五个大字。
“不可能!”教授猛地摇了摇昏昏欲睡的头,想使自己更清醒一点,可又不得不重新注视着电脑里那本以桦树皮为纸、金粉为字的经文。正在此刻,又有电话打来,他放下思索,滚着轮椅来到手机旁,接起电话。
“老方,你托我帮你查的那件事,有眉目了,真有哈恩这个人!他是德国原子能研究专家,二战后被美国抢了过去,似乎一直在美国原子能研究机构里秘密担任重要职务,后来还出了一本回忆录,主要写他在二战中从事原子弹研发的经历。”
方新教授道:“还有回忆录?在哪里?网上能找到吗?哦!那这样,你把它扫描到电脑里,保存为高清晰的图像,立刻给我发过来。”
“你怎么突然对这个人感兴趣了?”
“发来再联络,我想我需要去休息一下,老了。”
“那好,我给你发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