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乏了,今日要早些安寝。你们盯着点儿。再有,将九阿哥带过来,本宫想他了。”
“是。”小宫女说完,福了福身,退了下去。年素鸢又喊住了她:“慢着。”
“皇贵妃可还有吩咐么?”
“你原先是在哪儿伺候的?本宫似乎未曾见过你。”
小宫女牵了牵嘴角,扯出一抹奇怪的笑来:“回皇贵妃话,奴婢本是养心殿中伺候着书墨的。只因前些日子翊坤宫的一位嬷嬷去了,皇上体贴您,便谴了奴婢过来填补,已过了内务府的明路。如玉姑姑也是知道的。”
胤禛?……
“好了,本宫知道了,去将九阿哥带过来罢,仔细些,莫要教他冻着了。”
年素鸢按了按太阳穴,靠在褥子上,胸口有些闷闷地疼。
她尝试过寻找解决的办法,皇后同样也尝试过,但是,这似乎是个无解的毒。若是维持心境平和,还能多活个三年五载的;若是情绪大起大落,可是万般伤身。
一个小小软软的团子跑了过来,牵着她的衣角,口齿不清地叫了一声额娘。
“福沛今日可听话了?”她笑问道。
福沛歪了歪脑袋,用力点头,口齿不清地说道:“听话了!”
年素鸢忍不住喷笑出声,鼻子有些发酸。
她的命本就是平白挣来的……可还是不舍,不舍得啊……
“额娘,我要八哥——”福沛拖了长长的尾音,揪着她的衣角,不停地重复道:“八哥八哥八哥——”
“乖,八哥在皇父那儿呢。”年素鸢柔声安抚。
福沛不干,在年素鸢怀里撒泼打滚,尽极耍赖之能事。
微不可察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年素鸢抬起头来,昏暗的灯影中,胤禛踏进暖阁,背着光,表情模糊不清。她起身下炕,抱着福沛施礼道:“臣妾恭请皇上圣安。”
胤禛“唔”了一声,顺手揪揪福沛的小辫子:“浑小子,别老缠着你额娘抱,她累得很。”
福沛眨巴眨巴眼睛,没听懂。
年素鸢忍俊不禁,声音也异常的柔:“臣妾谢皇上体谅……”
“朕有话同你说。”
年素鸢应了声是,命人将福沛抱了下去。
她福了福身,道:“皇上有话,臣妾洗耳恭听。”
“来。”
胤禛牵着她的手,来到桌前,提笔蘸墨,慢慢地写了个“年”字。
年素鸢心脏漏跳了一拍,有些忐忑:“皇上?……”
“年妃,你聪明,也很知道分寸。”胤禛慢慢地说着,似乎是为了避免让她有过大的情绪起伏,“朕决意赏赐年家。”
“臣妾代父亲、哥哥们谢皇上恩典。”
“朕决意封年遐龄、年羹尧、年希尧为一等公,到江南去,替朕肃一肃贪腐;年家诸位夫人封一品诰命,你瞧着可好?”
这是解除兵权的意思!
本朝两员大将,年羹尧、岳钟琪,都是在川陕起的家,带的兵也大多是川陕汉子;如今岳钟琪镇西北、年羹尧赴江南……年羹尧能施展手脚才怪!
“臣妾……谢皇上恩典。”
胤禛似笑非笑:“你就不想说些旁的?”
“臣妾不敢有违圣意。”
“那就好,过些日子你劝劝他,朕还怕他嫌弃‘杭州将军’低了呢。”
从威慑西北的抚远大将军,到江南小打小闹的杭州将军,她那天性骄纵的二哥,不嫌弃才怪呢!
唯今之计,只有应下来,再慢慢地劝说年羹尧。若是惹胤禛动了真怒,那可就不是贬斥的罪名了……
“对了。”
胤禛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你的火气可撒足了?”
言下之意是,钮钴禄氏可以死了。
这句话半通不通的,但年素鸢能听懂。她迟疑片刻,笑道:“臣妾的火气已撒足了,多谢皇上恩典。”
如玉在房门外头探头探脑。
年素鸢示意她等一会儿,又陪胤禛说了一会儿话。胤禛瞧她气色不足,猜测是已经生病了,也不再说什么,扶她在床上躺下,亲手替她解了外衣,安抚地拍拍被角:“睡罢,莫要多想。”
“臣妾……”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叩谢圣恩。”
胤禛离开了。
他已经两年多不曾留宿后宫了,今日也不曾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