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烦。
“怎么了?”余时安见她迟迟不接,问她。
“没什么。”
周围已经有人听到嗡嗡声,回过头来看她。
秦萦起身,离开放映厅。
走到灯火明亮的走廊,她靠着墙不耐的接起电话,“有事?”
那头似乎顿了一下,嗓音里带出了些迟疑,“秦萦。”
“有事快说,我很忙。”
“怎么跟爸爸说话的?”
秦萦嗤得笑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才想起来要演父慈女孝的戏码了?”
她讥讽的话激得周父怒火中烧。
他压下怒气:“致林连续两个学期挂了宏观经济学,这次第三个学期重修,前段时间作业又被打回来。”
“呵,这关我什么事?”没想到打来的电话还是因为周致林的事,她彻底没了耐心。
“宏观经济学的教授是你外公当年的学生。”
“什么意思?周致林自己挂了科,难不成还要我外公和我妈妈背这个锅?别逗了!”
周父被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惹火,声音尖锐起来,“曾持盛是你外公的得意学生,听说近几年一直在追求你妈,他……”
秦萦忍不住打断:“你讲点良心,积点口德吧!你以为所有人都是你吗?一个周致林还值得曾叔叔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出手?”
周父哑口无言,几乎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打这个电话。
“真是奇了怪了,我读大学的时候怎么想挂个科就这么难呢?”她刻意拖长尾音,“哦,我懂了,可见我比较幸运,遗传的是外公和妈妈的基因,博学多才。”
“秦萦!”周父恼怒。
秦萦笑容更甚,眼中却全无一丝笑意,“周致林自己挂了科关我们家什么事?怎么不想想是他自己人蠢?不过,也没什么,反正您这个爸爸怎么也称得上是个老板,要是差了学分毕不了业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大不了砸点钱出国不就可以了?”
“秦萦,他是你弟弟。”
“弟弟?我说过我只有一个亲表哥,他姓孟,还有一堆表哥那边的哥哥姐姐侄女侄子什么的,但那其实都跟我没有血缘关系。除此以外,我还真没有一个跟我流着同样血脉的亲弟弟。”
“秦萦,爸爸……”周父停顿,有些说不下去。
“说啊?为什么不说了?”秦萦几乎咄咄逼人,“我还真不信了,您老今天特意打个电话过来真是为了周致林?又想从我这里打探些什么?哦,对了,你刚才提到了曾叔叔,我妈妈有人追,你见不得她好了?凭什么呢?”
“算了,就当我没有打这个电话吧。”
秦萦板起脸:“外公教出来的学生个个都是好的,除了您这个例外。”
她永远都忘不了外公说出这句话时脸上的落寞和痛苦。
外公说,他教书多年,桃李满天下,却唯独没有教好自己的女婿,这个他曾经的学生。
说完,她挂断电话,伸手捂住眼睛,无比厌恶刚才的自己。
可她怎么都控制不住。
平复情绪良久,秦萦重新回到放映厅。
影片已经快要结束,余时安见她回来,什么都没有问,只简单解释了下她出去后的剧情。
屏幕里,大战进行到最紧张的时刻,曾一度被认为是背弃信条而被唾弃的勇度拥抱着皮特,渐渐闭上眼睛。
秦萦忽然觉得眼睛酸酸的,眼前的画面模糊起来。
“勇度没有会飞的汽车,但他有支会飞的箭,他声音不怎么样,但他会吹响最好听的哨声……我有个很棒的爸爸。”
告别仪式上,皮特目送勇度这么说。
眼眶里的湿热汹涌而出,在成片的黑暗中,秦萦终于可以随大流的、不用掩饰的哭出了声。
余时安听到抽泣声,眼中已经没有银河中最绚烂的告别仪式。他抬起左手,在黑暗中停留了几秒,仍旧作罢。
他想抱抱身边其实不是为勇度和皮特哭泣的姑娘,但他并没有。
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余时安转头,重新看着大屏幕开始播放的片尾彩蛋。
放映厅中的人逐渐散去,大多数人都挤到前排去等着下一个彩蛋。
秦萦擦干净眼泪,好似又恢复了平日里精明的姑娘。
她盯着屏幕,声音平静:“十五岁之后,我所感受到的父爱就是我爸对周致林那样,还有我外公和姨父对我。从那以后,他们两个在我的生命中始终扮演着父亲的角色。”
可是,无论他们有多爱她,也始终代替不了一个父亲的存在。
毕竟,他们都不是她真正的父亲。
余时安不作声,再递张纸巾过去,秦萦却推开了,慢慢笑了起来。
他怔了怔,抬手揉揉她的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