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不情不愿地道:“我倒是随便一说就了事,但可不是空口说白话就得的。怎么也得让他和他媳妇儿来我面前尽尽孝道才好说的吧?人家才会相信吧?”她怎么也得找回点脸面来才行。
蒋重也认为这是应该的,蒋长扬桀骜不驯,牡丹又是那种出身,就算是当初在刘家呆过三年,刘家也不是什么讲究礼仪的人家,是该来老夫人面前学学规矩,尽尽孝道的,便做主应下了:“这个好说。昨日他们不就来了么?想来今日也会过来,到时候您老就别和他们僵着了。那两个孩子本性都不坏。”
话音还未落,就听见外头有人闹,老夫人大怒:“什么没规矩的奴才!竟然敢闹到这里来!做什么?”
红儿赶紧去问,回来觑着他二人的脸小声道:“大家伙都说今早厨房不出饭,空着肚子干活没力气,去找夫人做主,根本进不得院子……”
老夫人便看向蒋重,蒋重哪里管得成这些家事?当下也只是看着她。老夫人无奈,只得同红儿道:“去问厨房到底是怎么回事?拿钱不干活,趁早赶出去。”
才说着,厨娘就风风火火地来了:“不是奴婢不干活,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近来天热,存不住饭菜。府里的菜都是每日清早赶早送来的,今日没人送菜来,想方设法弄出了各房主子的饭菜,这上百号人的饭食却是没法子了,杀了奴婢也没法子。要喝粥倒是可以的,不过柴火也快没了。”
于是责任又追究到采买的身上。几个采买苦着脸诉苦:“小的一大清早就起身候着,等着夫人发对牌,好支钱去买日用,但今日夫人病了,不见对牌账房不支钱……”原来这杜夫人当家理财,管得很紧,从来没有空口白牙支取钱物的事情,只见对牌不见人。
老夫人和蒋重便都对视了一眼,根由还在杜夫人身上。向来顺从的人突然开始造反,还造反有效,老夫人便也非常生气起来,冷着脸道:“让账房的过来回话!”她还不信了,这府里没了杜夫人就不能过活了怎么的?吓得着谁呀。
账房的都是杜夫人的人,来得倒是飞快,就是推说没钱了,钥匙都由杜夫人收着呢。蒋重想象得到,若是去问杜夫人要钥匙,杜夫人必然是不理不睬的。他自家的钱财,要支用还得去求人,怎么得了?便满腔怒火地骂道:“账房没钱,平时是干什么吃的?干不了就走人!”
那账房慌了,忙辩道:“不是平日里就没钱,而是恰恰的今日就没有,刚好用光了,还不曾来得及从夫人那里支取。只因这几日各家贺寿的,娶亲的特别多,恰恰用光了。国公爷要是不信,可以让人去搜,小人十个脑袋也不敢哄瞒。”
接着又来了三四个管事,拿着对牌诉苦:“是昨日就安排下的差事,某家嫁女,今日要去随礼,某家出殡,要去……”
好手段!蒋重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老夫人也板着脸道:“待老身去看看你这个媳妇,端的真是会当家。全家离了她就都不能成活了!”说着也不病了,果真起身扶着红儿去见杜夫人,真柔顺假柔顺,就看杜夫人此刻见了她怎么反应了。
老夫人走了,蒋重也打算跟着走,先去朝中打听处理一下云孝子这事儿。这个家还是他说了算,不能由着她们想怎样就怎样!哪成想才走了没几步,厨娘又扯着他道:“国公爷,这早饭倒是喝点凉水哄个肚饱过去了,可是午饭怎么办?还有晚饭呢?”
蒋重瞪着账房骂道:“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马上支钱出来,不然就给我滚蛋!”又骂一群管事:“该干嘛就干嘛,没法子想法子,做不了的统统滚。”
可他竟然没能出得大门,就被杜夫人的嫂子和几个侄儿给堵住了,杜夫人的嫂子哭眼抹泪的,一看见他就问杜夫人犯了什么错,为何他要打她?几个侄儿也板着脸,引经据典地问他,要他说出理由来。
这就是恶人先告状,蒋重差点没气得昏死过去,还无从辩白,每每一开口,杜家人就拿从前杜夫人割肉的事来说道,又夸杜夫人如何善良温顺大度,一窝蜂地簇拥着他往杜夫人的房里去,要请老夫人,当面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