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1 / 2)

我爸终究是长在郑家的,见到这种情形已经有基本的判断了,“郑多,是你得罪了人误伤了你姐,还是你姐得罪了人?”他看着我。

“看着像是我姐的仇家。”巫盅术的特点之一就是精准攻击,想要达到预期效果需要受害人的内衣和毛发、指甲、血液、生辰八字,根本不存在误伤的可能。

我原来还想瞒着我已经出马的事,可郑姚现在这样,根本不容许我伪装。

“你还是走了你奶奶的老路啊。”我爸摇了摇头,“黄书郎……我一开始就听着这名字不对劲儿……”他抬起头来看向黄书郎,“自古以来黄仙儿都是或是夜里传道或是受派遣做事,从没有过像你一样化成个人形跟在人左右的……”

“爸,救我姐要紧。”我拦住了他。

“郑天路,你小的时候我还见过你撒尿和泥呢……挺好的孩子就是从小脑子就轴。”黄书郎瞅着我爸爸说道,“要依着我说,人就不应该长大,都像小时候那样多好,你小时候不错,心术比郑天翼正,长大了怎么就长成了一个重男轻女的大极品呢?”

我妈本来一心扑在我姐身上,听见我们这边忽然说起了不着边际的话,抬头惊疑不定地看着黄书郎,我理解她的心情,毕竟虽说电视、电影里成精的古代动物一堆一堆的,什么狐狸精蛇精到处都有,现实中有谁真的见过幻化成了人形的动物?

“大仙儿!大仙儿!”她放下我姐跪了下来,“大仙儿!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若有得罪的地方请您责罚,我家大闺女从小就是个善心的孩子,不着灾不惹祸的,请您一定要救救她!”

要不怎么说是父母呢,就算膝盖有千金重,也会为了儿女下跪求人。

“妈,您别跪他,他是我的家仙,肯定会帮助大姐。你先让他把我姐带他那屋去点香看看是哪路神仙的事儿。”我扶起了我妈,黄书郎弯下腰像是抱一只小鸡崽一样抱起了我姐,抱到了他的房间放到了床上。

我麻利地请我爸妈坐下,拿了香给各种神仙上香。

我奶奶堂子里供着的都是些妖界已经不出山的老家伙,只因与我家老祖有缘份,这才受我家的累世香火,按道理来说郑姚是我的亲姐姐,他们受了我家上百年的香火,我们家出了事他们多少有些责任——他们都是我老祖的家仙,严格说来也是我的,只不过我们家与黄家更紧密一些,别家被边缘化后也不乐意出头露脸了。。

更不用说邪灵在人间闹腾,对妖界的利益也是一种损害,毕竟他们现在的宗旨就是低调,别引起官府的注意,真要再来一次打一切牛鬼蛇神,老家伙没事,小家伙们受不了。

我见香火渐旺,拿出黄表纸把人间邪灵作祟的事说了,用上自己的印章之后,点火烧了。

香火忽然一下子快速燃烧了起来,也就是几秒钟的功夫,竟都到了尽头。

“老家伙们都知道了。”黄书郎道,“只有一家在装死。”他指着代表灰家(鼠)的那一堂,“灰家耳目灵通,肯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

说罢他坐下闭目打坐,我爸妈虽然心急女儿,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得罪大仙,只能忍着,我看他们凉爽的屋子里额头上都见了汗,我爸甚至湿透了腋下和后背时,忍不住想着——如果躺在那里的是我他们会不会这么在意?

脑子有这种想法时,我第一个念头是打住!毕竟我要做的是像四叔指点的一样,要用理智去对抗甚至掌控他们,而不是感情用事!

侥是这样,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却停不下来:如果没有我,他们就是虽有些重男轻女,但对一儿一女无比慈爱的好父母。

郑多……我是多出来的那一个。

良久之后,黄书郎睁开了眼睛,“我爷爷说想要伤郑姚的邪灵被家里的防护挡掉了大半,又被我的一道符打散了,进到郑姚体内的只是一小部分,按理不会有什么大碍,用一剂镇魂符和定神丹即可。要紧的是知道到底是谁想害她。”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道符又拿出一包丹药,从里面拿出了一颗小的跟小指甲盖似的丸药,“先把药吃了,再喝符灰水。”

我妈恭恭敬敬地接了,她可是亲眼看见我点了五枝香,除了一支现在仍然以正常的速度燃烧,别的香都在我烧完一张写满字的纸之后,光速烧完……

她先把药给郑姚吃了,又烧了符灰水喂她喝了下去,过了一会儿,郑姚忽然坐了起来,张嘴欲呕,早有准备的黄书郎从床底下拽出好大一个盆来,接住郑姚吐出来的污秽。

吐完之后,黄书郎递给我妈一瓶水,“让她漱漱口,别咽下去全吐出来,咽下去等会儿还得吐。”

郑姚先是忽然昏厥,醒来之后又大吐特吐,虽然已经恢复了神智,仍然有气无力的,听到了黄书郎的话,拒绝了我妈的帮助,从黄书郎手里接过了水喝了一口,漱了口又吐了出来。

“我咋了?”她从小就不爱说土话,跟新闻联播学口音,再加上省城这一片的人口音本来就不重,注意的话根本听不出来口音,这次却说起了土话,看得出来她也受惊不小。

“姐,你让人暗算了。”我说道,“你看没看过网上说巫毒娃娃的帖子……”

“我们办公室的人议论过这事儿,有和公安内部有关系的人说这事儿是真的,真有人被咒死了。”她额头上浮出冷汗,“真是有人暗算我?”

“郑姚啊,你得罪谁了啊?你这孩子啊,有事也不跟家里人说……是不是工作上遇见麻烦了?还是生活上……”我妈急切地问她。

“是黄峰干的。”郑姚说道,说完她就向后一仰,躺到了床上喘气,“说话好累……”

“你们都出去吧,让我姐歇一歇。”我看这个情形,知道我姐不会当着我爸妈的面说什么,他们两个互视了一眼,起身走了。

“黄峰是谁?”我拿了张纸巾给我姐。

“他跟我同一年进单位的,从都说我们单位衙门口大,升官也快,但也讲论资排辈,背后没人的只能熬资历,我本来也不想在事业上有什么大发展,你不知道衙门口的龌龊,女同志打拼不易,家里要是没点势力,稍微有一点成就,人家就会说你作风不正派靠潜规则上位。我就想要安安稳稳混日子不想掺和进那些事里。前年我们单位接了个上面派下来的活,因为没什么油水又得罪人,领导就放到我头上了。你知道的,就是论资排倍,我当时也该提拨了……为了至少混个副科退休,我干得挺认真的,领导当年就给我报了副科级后备干部,这事儿没几个人在意,我们单位衙门口大,掉块瓷砖砸死几个正科都不稀奇。黄峰当时是跟我一起被报上去的。”

她说到一半伸手要水喝了一口,我能看得出来,她的脸色渐渐的好了一些,“可是国家的政策变了,反腐力度越来越大,我的那一摊子工作越来越受重视……领导看我干得不错,上下反应都挺好的,再加上我也确实到点儿了,今年就给我提了副科。”

“这里面又有黄峰什么事儿?难道他没被提拨?”我不太懂衙门口这些门道,郑姚说得我云里雾里的,我猜出她的意思是她跟这个叫黄峰的人一起被放到“预备提拨”里,我姐被提拨了。

“他也被提起来了,我们单位衙门口大,我跟黄峰这个资历提副科根本是小事一桩,比我们晚去的都提了,我们俩个升了职,黄峰家里是农村的,条件不怎么好,家属家里条件也一半,两口子攒钱买了一套房,每个月一个人的工资要拿去还房贷,还要养一个孩子,黄峰胆儿又小,不敢乱伸手,我们单位的福利又被停了,他们俩口子看着过得不错,实际上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单位同事起哄我们请客,你不知道他们那些人,平常的地方根本打发不了他们,太高档的他们又嫌弃,他就找我说要不然我们两个一起请。我同意了……可谁想到请客那天出事儿了啊……单位的人知道我酒精过敏,又是个没结婚的女同志,我敬了大家一杯啤酒就红头涨脸的,他们就没灌我,都灌他去了……喝完了酒他都路都走不顺当了,合该那天出事儿……他那天开了自己的迈腾去的,酒店都说免费提供代驾了,他还是开着车走了……”

“他撞到人了?”最烦这些酒驾的了!

“他开出去没多远就跟一辆车追尾了。交警处理的时候他还趴在方向盘上睡呢。现在风声紧,公务员酒驾……他又是在组织部考察期间,直接撸回科员了,他没脸在单位呆辞职走了。”

“可这有你啥事儿啊?”我疑惑地问她。

“这件事情之后,也不知道是谁传的,说是我为了争取在下面挂职的机会故意让同事灌他,还说我作风不正派跟领导有一腿,领导才会这么重的处理挡我道的黄峰。其实这事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嫉妒我的人胡编的,黄峰跟我根本没有利益冲突!我压根也不想到下面挂职!我跟我们领导啥事儿也没有!黄峰那人我太了解了,看着老实、胆小,实际上最小肚鸡肠,有这风声传出来,我不知道别人信不信,他肯定会信!我前几天看见他,他直接把脸转过去了呸了我一下。”

“你就得罪了他一个?”我疑惑地说道,这也太奇怪了,只不过是职场上的事儿,跟之前那些案子的仇恨度根本不是一码事好吗?

“还有他媳妇。”郑姚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那就是一个泼妇!一点素质也没有!风声传出去之后,她来我们单位找过我,当众扇了我一耳光,我是那种被人打脸不还手的人吗?直接还了她两个耳光加一个窝心脚,要不是我们单位的人拦得快,我能挠死她。”

我们姐弟三个要说最像的就是脾气不好了,我跟郑伟小时候可是围殴过表哥的,留下了初一打初三的传说,郑姚也不是省油的灯。

我们东北这地界,最深入人心的价值观就是能动手尽量别吵吵,别说公务员素质高与低,被人当众打脸了,不还回去才是丢脸。

不管怎么样,黄峰两口子在我姐这里吃鳖了,事业没了(他们认为的),武力打不过……可以说是面子里子都丢了,记恨我姐也正常。

可就这点事儿!用巫毒娃娃?再说了,他们从哪儿弄的我姐的内衣、毛发、血液、指甲和生辰八字?

我觉得这事儿不对,“姐,巫毒娃娃想要起效,需要内衣、毛发、血液、指甲和生辰八字做媒介,黄峰可能得到你这些东西吗?”

我姐愣住了,郑家人说起来是有些怪癖的,我奶奶从小就教育我指甲不乱扔,头发尤其是带毛囊的头发保护好……我原以为是我奶奶的旧规矩,回到我爸妈家才发现他们也是这么教郑姚和郑伟的。人呢,从小就立的规矩,长大之后想改都难,更不用说我们报生日的时候都做了手脚,那个时候出生证明是手写的,有时报户口的时候随口说一个生日人家就给报了,我们姐弟三个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都不对,我就不用说了,硬给改小了一岁跟我弟凑成双胞胎,我拖后了一年,我弟提前了半年,我姐的生日则是比实际的小了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