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彧却靠过去,把她紧紧地抱进怀里,用衣袖给她擦手上被他沾染到的血,无奈而无力的嗓音,嘶哑干涩:“你再说那样的话,会把我气死的。”
萧景姒不敢动,鼻尖全是草药的味道,很浓,混着淡淡血腥味,有些刺鼻,她吸了吸鼻子,有浓浓的哭腔:“我不说你也知道的,我这般性子,什么事情都敢做,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她本是坚强隐忍的性子,不惧生死,刚硬又果决,是有多束手无策,才会这么又哭又闹,没了半分平日里的淡然冷静,所有防线都溃不成军。
他啊,吓坏她了吧。
楚彧摸了摸她凉凉的小脸,轻声叹气:“就是这样,我才不敢死。”将她抱平,手放在她肚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揉,大抵没有力气,大抵有些冷,懒懒无力地蜷缩在她身旁,楚彧说,轻声细语地,“阿娆,别怕,我绝不会死,不论如何我都会撑着的,我可是北赢的妖王,我不想死,就一定不会死的。”
北赢的妖王又怎么样,他也不是刀枪不入,是人心肉生的,没有内丹,会受伤,会生病,会躺在这充满药味血味的屋子里,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
萧景姒抬起眼,很红肿,却很有神:“我相信你的话,你也不要怀疑我的话,你要是敢死,我立马剖开肚子,留下孩子就去找你。”
“……”
楚彧张嘴,又要咳嗽,萧景姒立马爬起来,给他顺气,轻拍他的后背,心疼后悔地恨不得刺自己一刀,这种话,自己知道便罢了,不能拿来刺激楚彧。
“我不说了,你别动气。”她哽咽了,很怕,从来没有这样怕过。
楚彧躺着,将她拉着躺下,一眼便看透了她眼底的慌惧,长长吸了一口气,调整好了呼吸。
“我没事,乖,不怕。”
她怕,怕得要死!
楚彧抓着她一直紧紧掐着手心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然后放在她腹上,腹中的宝宝这会儿十分乖巧,没有一点动静,楚彧有些疲倦,声音很小:“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不应该让你这般欢喜我,欢喜得连命都不要了,早知道如此,你只要舍不得我一点点就好了,不用这么连自己的命都不爱惜了。”
他知道,她性子决绝,若是他真出了什么事,只怕她不会独活。
楚彧光是想想,就心疼得难受。
萧景姒翻了个身,侧身对着楚彧,对视他的眼睛,点头,有些赌气地说:“嗯,都是你的错,害我神魂颠倒,连命都不要了。”
她认真严肃极了,像叮嘱,又像命令他:“所以,楚彧,为了我,你要撑着,即便苟延残喘,即便五脏六腑都烂了坏了,即便血都流干了,你也要活着,为了我活着。”
楚彧毫不犹豫:“好,我答应你。”
她这才松了松眉头,她知道,楚彧只要应了她,便不会负了她,哪怕不择手段,也没有关系,哪怕是不要人性血性,她只要他活下去。
“明天我就去宗人府,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把白木香要来,你再忍忍,很快就不会让你这么痛了。”凉凉的一双手,她轻轻地拂过楚彧受伤的心口。
宋长白说,伤口不深,愈合很容易,只是里面的心脉,坏了,是为了她才坏了。
楚彧点头,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发:“嗯,别的都无所谓,你和孩子不要受伤。”
她笃定的口吻:“放心,你的女人就算挺着大肚子,也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楚彧笑,笑着吻掉她眼角的泪。
他哪里放心,他倒下了,最不放心的便是她。
次日,皇室宗人府,宫人高声喊道:
“国师大人到!”
常年紧锁的高门,被推开,屋里一片昏暗,女子站在门口,光打在她身后,小腹隆起,容颜清丽。
这宗人府,普通囚牢,终于有人来了。
凤傅礼带着手铐脚铐,安然坐在椅上,抬头看萧景姒:“等了你许久了,终于来了。”
萧扶辰坐在一旁,不发一言。
萧景姒抬脚进入:“既然四王爷的消息如此灵通,便也没有周旋解释的必要了。”她开门见山,“那株白木香本国师要了,直接说出你的条件。”
凤傅礼早便不是太子,是宗人府的阶下之囚,一声四王爷,便算萧景姒给了他客气。
见萧景姒如此开诚布公,凤傅礼便料想,她急需那株药材,脸色越发胸有成竹了,笑道:“国师大人果然是爽快人。”
萧景姒冷眼一抬:“你要是敢耍任何花样,我就会爽快地杀了你。”
凤傅礼脸色微变。
她杀死人来,确实很爽快。
萧景姒没有耐心迂回,直接问:“说吧,要什么?”
凤傅礼顿了顿,杯中清水,他喝下,说:“君临天下。”
好大的口气呢!
萧景姒冷笑:“皇位本国师给的起,就怕你守不住。”
凤傅礼反笑:“这就不劳国师大人费心了。”
“你还是太愚蠢,趁这个时候向我讨要一张免死金牌才是最聪明的做法,至少可以保你性命无忧,既然你要与虎谋皮,我自然会成全你。”她冷眼睃视,直接问,“东西在哪?”
看来,那株白木香萧景姒她势在必得,即便是皇位,她也不眨一下眼。
凤傅礼也不蠢,自然要留一手,道:“本王登基那日,自会双手奉上。”
“将东西准备好,我要尽快。”
留下一句话,萧景姒便出了屋子,门又被紧锁住。
待门外脚步声走远,一直沉默不语的萧扶辰突然开口:“王爷,我方才看到了未来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