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侯斯特有何反应?”
“我刚才说的就是这个。有一会儿我心想我们突破他的心理防线了,他像是整个人被击垮,眼里全是泪水。天主教有个教义说人的道德价值是在临死前一刻决定的,这我本来不大相信,但亲眼看到还真是有点感动。这个干尽坏事的男人真的崩溃了。”
“我的拉比……”
“拜托,杨,现在可别提你的拉比,听我说完。侯斯特说起他以前是个多可怕的人,我便告诉他身为基督徒,应该乘机坦白认罪,告诉我们他在替谁卖命,那一刻我相信他话已经到嘴边了。他犹豫着,两只眼睛转来转去,结果他没认罪,而是担心女儿。”
“不管女儿可能有多恨他,他确实是。我试着告诉他我们可以替他女儿申请证人保护计划,可是侯斯特渐渐陷入昏迷,接着不省人事,一个小时后就死了。”
“还有什么?”
“我们开始觉得有个人可能是超级情报员,但他失踪了,还有安德雷·赞德依然没有下落,就这些。”
“知道了,知道了。”
“我们至少在某一方面有点进展。”茉迪说,“你还记得傅萝在奥格斯那幅红绿灯的画里认出的男人吗?”
“以前当过演员那个?”
“对,他叫罗杰·温特。傅萝问了他一些背景资料,想看看他和那个孩子或鲍德之间有无关联,我想她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罗杰好像惊吓过度,傅萝都还没开始施压,他就自己把罪行全招了。”
“真的?”
“我说的可不是什么单纯无知的事。你知道吗?卫斯曼和罗杰打从年轻时在革命剧院里就认识,下午常常趁汉娜不在,一块在托尔斯路的公寓里喝酒。奥格斯就坐在隔壁房间拼拼图,他们俩都不太理他。但是有一次,汉娜给了儿子一本厚厚的数学书本,内容显然远远高于他的程度,但他还是发疯似的翻看,还发出兴奋的叫声。卫斯曼被激怒了,从男孩手中抢过书丢进垃圾桶。奥格斯顿时抓狂,好像激动得压不住,卫斯曼踢了他好几次。”
“太过分了。”
“这只是开始而已。在那过后,奥格斯变得非常奇怪,这是罗杰说的。那孩子老是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瞪他们,有一天罗杰发现他的牛仔夹克被剪得破破烂烂,又有一天不知道是谁把冰箱里的啤酒全倒光,还砸碎所有烈酒酒瓶。最后演变成一种壕沟战,我怀疑罗杰和卫斯曼在发酒疯之余,开始针对男孩想象各种奇奇怪怪的事,甚至变得怕他。这种情形的心理层面并不容易了解。罗杰说这让他觉得自己像废物,后来他再也没和卫斯曼谈过这事。他并不想打那个孩子,但就是克制不了自己。他说这么做好像找回了自己的童年。”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太清楚。好像是罗杰有个残障的弟弟,童年时期的罗杰始终不争气,而他那个天才弟弟则是成绩优异备受称赞,无论在哪方面都很受重视。我猜罗杰可能因此心怀怨恨,说不定是下意识想报复弟弟。不然就是……”
“不然就是什么?”
“他的说法很怪。他说感觉好像是想把心里的惭愧给打出来。”
“真变态。”
“就是。最奇怪的是他忽然全招认了,好像想被抓起来似的。傅萝说他跛着脚,两眼还有瘀青。”
“怪事。”
“对吧?不过还有一件事更让我吃惊。”茉迪说。
“什么事?”
“我那老板,一个总是心事重重又爱发牢骚的老家伙,忽然变成乐天派了。”
包柏蓝斯基显得有些尴尬:“看得出来啊?”
“看得出来。”
“哦,是啊。”他支吾地说,“就是有位女士答应和我一起吃饭。”
“你该不会是恋爱了吧?”
“只是吃饭。”包柏蓝斯基说着说着竟脸红了。
艾德不喜欢做这种事,但他知道游戏规则,这就好像又回到多彻斯特,不管做什么都不能退缩。假如莎兰德想来硬的,他就跟她来硬的。他怒目瞪着她看,但没有持续太久。
她也一语不发回瞪着他。感觉像在对决,最后是艾德转移了目光。这整件事就是荒谬。这个女孩毕竟是被打败,暴露了真面目。他破解了她的秘密身份,追踪到她,现在他没带着陆战队员闯入屋内进行逮捕,她就应该心存感激。
“你自以为很强,对吧?”他说。
“我不喜欢不速之客。”
“我不喜欢有人入侵我的系统,所以我们扯平了。也许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吧?”
“我一点也不在乎。”
“是经由你在直布罗陀的公司。把它取名为黄蜂企业不怎么聪明。”
“看来也是。”
“你这么聪明的女孩,却犯了很多错误。”
“你这么聪明的男孩,却替一个很腐败的机关做事。”
“这倒是被你说中了。不过在这个邪恶的世界里,我们是必要之恶。”
“特别是因为有强尼·殷格朗这种人存在。”
他没想到会有此一说,真的没想到,但他不愿显露出来。
“你还挺有幽默感的。”他说。
“笑破人的肚皮,对吧?又杀人,又和俄罗斯国会的坏蛋联手赚大钱兼保命,真的很好笑,不是吗?”她说。
他有一刻几乎无法呼吸,再也假装不下去了。她到底从哪儿得到这些信息的?他感到晕眩。但一转念想通了:她在吹牛,这么一想脉搏速度也跟着放慢。他之所以相信她,哪怕只有一刹那,只不过是因为他自己在最低潮的时候也曾经想象殷格朗可能犯下类似罪行。但艾德比谁都清楚,这种事毫无根据。
“你别想蒙我。”他咆哮道,“你手上的资料我也有,而且比你多得多。”
“艾德,我可不敢这么说,除非你有殷格朗的rsa加密私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