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忙劝父亲几句,又讨了李世民的字回去,说要学习研究,“平常自以为书法了得,有些品鉴才能,今才知是刚愎自用,竟不如妹妹瞧得透彻,要好生自省。”
李世民很爱李泰谦虚这点,十分像他。因由李泰这句话,令李世民不禁想到了长乐公主,遂对他们兄妹二人嘱咐道:“你们都记住,人都有缺点,知错能改是最大的好事。就比如阿耶,虽身为帝王,也时常被魏征劝谏,学着自省改过。你们切记,勿一意孤行,刚愎自用,否则今日所为恶事,终将在它日得来果报。”
李世民故意用简单的话讲给儿女,就是希望他们能明白自己所表达的最纯粹的意思。
李泰和李明达忙正色应承,表示谨记。
李世民叹了口气,也就不跟儿女们装开心了,打发他们去。转即他忽然想起来一事,又叫住二人。
“今日说去断崖,如何了?”
李泰看眼李明达。
李明达实话是说道:“心情不好,不想去,四哥就拉着我在长安城闲逛了会儿。”
“散散心倒也好,改日阿耶有空,也同你们一遭走走。”李世民道。
“那好啊,有人拿钱请吃饭了。”李明达感慨。
李泰噗嗤笑道:“你还差钱啊,阿耶什么时候缺你少你的。”
李世民也笑,没想到自己女儿还有计较钱的时候。
“不瞒阿耶和四哥,我从外头回来后就听说了,阿耶有意替我寻驸马。我不想嫁,阿耶又不让。那我只能为以后打算,以后既然不能靠着阿耶这棵大树乘凉了,我就要从现在开始攒钱。”李明达说罢,就盯着李泰的腰腹,“四哥你这块玉佩不错,送我吧?”
李世民见状,被女儿逗得哈哈大笑。李泰也笑声不止,忙扯下自己腰间的玉佩,递给李明达。
“你若还要,四哥那里还有,改日你去魏王府随便拿。”李泰道。
“那我要驱两辆车去。”
李世民又是笑,立刻开口赐给李明达两箱金银珠宝,万匹绢帛。
“阿耶,兕子不敢要。”李明达道。
“刚不说喜欢钱么,怎么这会儿又不要了?”李世民不解问。
“那也是喜欢能拿到手的钱,阿耶突然赐这么多,魏公回头必然会闹意见了。兕子这钱拿得心虚,不敢拿。”李明达凑到李世民身边,悄悄说道,“不如分开送,一次送一点,不显眼。”
“瞧这丫头心眼多的,不过阿耶喜欢。”李世民哈哈笑道,随即吩咐方启瑞记着这事儿,每隔几天送点,不显眼一些。
方启瑞见心情沉闷了一整天的圣人,被晋阳公主三两句话就逗得开心,心里也高兴,连忙应承下来。
待兄妹二人走后,李世民不禁感慨:“兕子长大了,懂事了。”
方启瑞深知君心,也跟着感慨,“公主真真是越发善解人意。”
李世民笑着瞧他一眼,点了点头。他早知女儿才刚那番言论,不过是瞧自己哀伤,故意逗他开心才那么说。她用心良苦,李世民自然要领情。
眼前有这样一个懂事的女儿在身边,那些遗憾和躁闷,总算是得以稍稍宽解,心情放松了许多。
再说李泰从立政殿出来之后,回身就在李明达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李明达捂着头喊疼,“四哥干嘛欺负我?”
“鬼灵精。”李泰叹一句,点了点李明达的鼻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怎么的?”李明达偏头,直视他。
李泰深吸一口气,指了指李明达,“好,以后多用!”
李明达噗嗤笑了,对李泰道:“四哥更厉害,现学现用。好了,我也被你逗开心了,今天谢过!”
“亲兄妹俩,说什么谢不谢的,改日我们还得去断崖,你什么时候想去就打发人跟我说一声,四哥就是没空也会为你挤出空来。”
李明达心里更感激,谢过他。
李泰想了下,问李明达,“杨妃有孕了,你知道么?”
“知道,后妃怀孕这是常事啊,四哥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也没什么,听说她这胎怀的不易,前两天险些掉了,圣人还不知。估计回头知道,要好一顿紧张。便提前知会你一声,小心应对着,别惹麻烦。”
“知道了。”李明达笑道。
李泰这才就此别过了李明达。
那厢里正殿内,就听方启瑞和父亲回禀高正风失踪的事。
李世民口气沉闷,“这高家二郎是小孩子不懂事,她也糊涂了。”
方启瑞叹一声,“其实昨夜长孙驸马前来,该是为公主求情的,圣人为何不见一见,倒还有挽回的余地。”
“多少次了,要纵着她几回?以前任性,当她年小就罢了,而今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却还玩这些幼稚的把戏,如何不令人恼恨!再这样下去,她只怕要把天捅个窟窿。九泉之下的皇后见她这般,也必然不会安心。倒不如让她痛快吃了教训,一切随她而今的意愿去,没了名分,她翻不了天,既再没得后悔,又可保全美名。”
李世民随即嘱咐方启瑞,对李丽质的身后事不可怠慢,一切隆重举行,公主的墓志也要挑拣最好的话来写,史书对其的记载,也不可有一句诋毁之言。
“就先在昭陵陪葬个空棺,等她百年之后,尸身再填进去就是。”
方启瑞应承。
李世民叹口气,随即问方启瑞,她在南海边建造的那间院子,可否气派,其手上的钱可还够用。
“听其身边受审的大侍女柏庐所述,早几年就有准备,该是都够了。陛下已经派人跟着查看,不日就会有消息,若是不行,咱们再悄悄帮其添置就是。那边的地方官也都打了招呼,不许他们随便招惹公主的宅院。”方启瑞回道。
李世民:“我当时一口气闷在胸,见她如此不争气,急怒之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