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宝贵吗?那我太高兴了。是这样的,我丈夫说,他有一次去公园里打拳,有个黑大个儿要和他比试。他也答应下来了。”
“嗯。后来呢?”胡亮认为伊藤还要说什么,就催促道。
“没有了。他后来就死了。”伊藤面无表情地说。
“什么?你说的时间是在你丈夫死的前一天?”胡亮大惊。
“不是前一天,而是当天。当天晚上他出去就没回来。”
“如果推测你丈夫是去和他比武,或者他在路上截住你丈夫比武,并导致你丈夫的死亡,这样的推理是不是太勉强了。”胡亮说。
“嗯,不知道。我只是提供我所知道的,判断是你们的事。”伊藤还是那副样子,似乎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事能打动她。
“有道理。还是由我们判断吧。清水先生您是金先生的亲弟弟,你觉得你哥哥会是因为比武死的吗?”古洛说。
“这……这有些太愚蠢了吧。”清水略一停顿,眉毛很自然地皱了一下,又接着说,“我哥哥这个人有些古怪。我说的是性情,他很爱好武术,也愿意和人比试,他管这叫切磋。所以……”
“不是没有可能,对吧?”古洛对这种慢性子的人总是很不耐烦。
“也可以这么说吧。但我还是觉得挺蠢的。可……他这人……”清水的鼻子下面渗出了汗珠,让人看着都不舒服。
“好吧。我知道你的想法了。那就是也把判断委托给了我们。”古洛毅然决然地打断了清水的犹豫不决。
“对了。还有那件事,就是有人看到有人来看望你们……”
“没有,从来没有。我们上回已经说过了。”伊藤比古洛对清水的态度还要斩钉截铁,而且很不满地看了一眼计敏佳。她的眼光是那么恶毒,让古洛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当然,他不知道,日本女人虽然表面上温文尔雅,但她们的内心世界还是女人的,和中国女人、欧美女人没有什么不同。所以这个假面具后面的灵魂和中国街道上破口大骂的泼妇如同孪生姐妹一样。
“我不过是确认一下。”古洛声音小了起来。“假面具”笑了笑,是真正的假笑。
“丧事办完了吗?”古洛转移了话题。
“基本完了。人也火化了,我们要送他的骨灰回日本……”伊藤说。
“一半葬到中国。”清水话音刚落,立刻也被射中计敏佳的目光盯视了一下。
“噢?葬到哪儿?”古洛很感兴趣地看着清水。他的态度仿佛给清水穿上了防弹背心一样,清水无视嫂子的不满,说:“北京。”
“北京?为什么?你们的祖籍是那里的?”
“对。但我们对东北可能感情更深。我哥哥在这里长大,我也出生在这里,但我们祖籍是北京的。”
“噢。”古洛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忘记了眼前的人们。一个想法就在这时浮现了出来,静悄悄地浮现出来,宛如一条藏在水中的鲨鱼,嗅到了水面上猎物的气味,谨慎地浮了出来。就是从这时起,古洛知道假设的蓝图开始被勾画出来,虽然是张极其潦草的草图,但毕竟可以修改轮廓和线条,并且涂上色彩。
也是这时,胡亮和古洛一样,一条明确的,甚至是闪着光的线条从他那纷乱的头脑中显现出来,这就像是迷宫中的路线图一样。他觉得他也找到了所有案件的关键所在。“黑大汉,是所有案件的关键。不管凶手是不是他,这几个案子的连接点就在他的身上。”胡亮想,即使大海捞针,也要把这个特殊人物找出来。
就在胡亮想竭尽全力去寻找案子中那神秘的中枢般的人物时,这个人正在思考着。正确地说,他的思绪是在回忆和现实中徘徊着,有时是跃动的,有时是在勉强的联系下运动着。“我终于要成功了,要成功了。我没辜负你的希望,我不会辜负的。如同你的一生为了几张纸一样,我也会为此献出一切的,甚至是命。不用了,不用担心了,一切都处理得天衣无缝。我是安全的。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有头脑的。当然这是你教给我的最重要的道理,虽然你没有做到。但正如你说的那样,就是你没做到,才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我。我不光按照你说的去做了,而且做得比你想象的更好。”想到这里,他松了一口气,浑身的力量在这一瞬间消失了,像是旁边的人吐出的烟雾一样,消失在一个女人打开车门后吹进来的强劲的空气中。这就是胜利者一时间的虚无状态,在目标实现后,差不多所有的人都会有这种感觉。达到的目标越大,这种忽然失去焦点一样的心情就越强烈。
他看了看窗外,高大的白杨树、零散的村庄向后面飞掠而去。虽然今天是个阴天,但视线却很清晰,遥远的一片树林在雨中氤氲出一片雾气,前面是一条公路,一辆白色的轿车飞似的开着,几乎和火车速度相同,不,好像更快一些。
“我要是有这么辆车就好了。”那时,已经有人开始买车了,但买轿车的人很少,主要是买卡车,为的是搞运输,许多人也因此能过上小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