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好。”负屃叹着气,“类似这种科学项目……你知道,总要不停地调试。送一个载人火箭上天都要研究很久,但这个项目我们才进行了不到一个月。”
“不是说各国早就在研究修补次元裂缝的方法了吗?这回不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近一步研究?”
“是的,但是之前各国的研究方向都不一样。现在又提出了很多新的思路,我在尽量帮他们完成各种实验,可我真的不知道这些到底能不能在上校他们补天之前完成。”
也有可能,补天真的是唯一的救世方式,其他一切的方案都是无用功。
——楚潇和负屃都揣着这个猜测,但没有人敢循此深想。
他们现在能想的,只能是万一有用呢?万一有用,这些优秀的人们就都可以活下来,克雷尔可以自己多陪爷爷几十年,唐中将可以在退役后安享晚年,欧阳夏和嘲风也可以再度过一段幸福的时光。
哪怕只有几亿分之一的概率让这些实现,现在的付出就都是值得的,哪怕这些研究每持续一天,都会耗费数以亿计的巨额资金。
“……辛苦了,注意休息。”楚潇最后只能这么说。
然后他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在沙发上,自己栽去了床上。过了会儿,祝小拾也摸了过来,一语不发地往他怀里钻,他就翻过身来将她搂住。
两个人静静地躺了一会儿,他感觉到她在抹眼泪。
“别哭。”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这是,唉……”
他无力极了。虽然他早就体会过,身为上古神兽也并不是样样全能,但这样的事摆在眼前,他还是有一股说不出的懊恼。
但是,无能为力就是无能为力。
他的手一下下在她后背划着:“如果他们真的去补天……”他沉了沉,“我们以后就一起照顾他们的家人,一定要让他们的家人日后各方面都有保障。”
“嗯。”祝小拾哽咽着点头。
她刚才也在想,如果军官们真的都去补了天,她以后就不捉妖了。反正捉妖人还有很多,她想把日后的时间都花在英雄家属身上,可以自己去看他们,也可以成立基金、组织志愿者去轮流慰问。
“但还是希望不用吧。”楚潇苦笑了一声,摒开这些思绪,轻一拍她,“我去冲个澡,今晚早点睡。”
祝小拾便从他怀里滚了开来,翻身抱住了睡在枕边的貔貅。
“貅……”貔貅一出声,她才发觉貔貅也在哭,哭得眼周的一圈毛都湿透了,变得一绺一绺的。
浴室中,楚潇在清脆的水声和蒸腾的热气里,不受控制地一再思索其他的解决方法。
他活了上万年,经历过的事情很多,他很希望有那么一件可以为眼下的困局提供帮助。
可直至他洗完,都没有任何思路,反倒想得脑子有点发僵。也可能是被热气蒸的,总之头重脚轻,很像感冒发烧时的感觉。
楚潇于是大喘了两口气,系上毛巾走出浴池,在水池前泼了自己一把冷水缓劲儿。
接着他又打开了排风扇,想让浴室里潮热的蒸汽散一散。在排风扇难以避免的轻微噪音中,浴室里逐渐变得凉爽,镜子上的雾气也逐渐褪去,映照出的景象一分分变得清晰。
楚潇头脑中的不适感似乎也缓和了一些,他匆匆地将身上擦干,伸手抄过了睡衣。
下一秒,他的视线被扫过镜子的余光扯回,屏息地朝镜面看去。
——镜子上,他的左臂上出现了一个突兀的黑色印记,是他在上古时所见过的文字:风。
传说中女娲和伏羲的姓氏。
现在,被认为是五色神石的象征。
楚潇在错愕中惊退了半步,木在镜前,脑中空白一片。
一些关于小拾的场景在这空白中撞着,像是一把尖刀划在他心上,划得皮肉撕烂,鲜血流淌。
第150章 终结卷(九)
卧室里, 祝小拾怔怔地躺着,摸着貔貅,觉得近来的事怎么想都还是不真实。
一年多了, 她和克雷尔他们相识一年多了。从最初的“抢生意”、到为楚潇的事出现矛盾, 再到后来一次又一次合作。他们好像一直算不上多么亲密,但同时又是很好的战友、很好的合作伙伴。
她原本以为, 如果让她细想这一年多,听起来最为匪夷所思的必定是她在这一年多里突然赚了上千万, 一单一单的生意纷至沓来, 就好像自己活在一篇爽文里似的。
但没想到, 她会突然迎来一件更为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到让她完全不想相信的事。
——妖务部的这些人,都要为救世献身。
祝小拾怔怔地躺在那儿, 偶尔会流出一滴眼泪,她就抬手抹掉。
“咔嗒。”楚潇从浴室里拧开门的声音一响,她抬眼瞧瞧,他穿着睡衣走出来, 吁了口气,随口问说,“你刚才洗过澡了对吧?”
祝小拾嗯了一声, 他无声地抱起貔貅放到了隔壁卧房,再进屋时,直接关了灯。
屋里骤然一黑,她懵了懵, 感觉到他上了床。
他没说什么,伸手搂向她的腰,紧接着便一个深吻落下来。
“唔——”祝小拾一声低吟,伸手推住他的胸口,想说现在没心情,但同时,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在说,痛快一下也好。
近几日,他们都太压抑了。
他的手探进了她的衣襟,但没有像平时那样迫不及待地撕毁她的衣服,而是很耐心地一颗颗解起了她的扣子。没有分毫的急躁,倒像有意识的要把事情拖慢。
然后祝小拾在黑暗中依稀辩出,他在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楚潇……”她积了几日郁气的心情一下子被他的目光击开,犹如水底被激起的泥沙般在心里浮动着。她一下子眼泪上涌,双臂猛然环住他的身子,“楚潇我害怕!”